如何模样,谢兰辞长得不像他母亲,宫中那位亦是。
宁昌侯如何看他这张脸,都生不出亲近感,偶尔与他目光相对,也会被其中森冷寒意所惊。
这人,实在不懂尊敬长辈。
谢兰辞一走,宁昌侯胸口那股窒闷感淡去,又应付起前来攀谈的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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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宁昌侯府的数位年轻公子聚集在此,谢兰辞一来,俱起身来见,这些人走后,谢兰辞跟前才清净下来。
江林州抿了口清茶,唇边笑意未退,便被谢兰辞看个正着。
江林州:“怎么。今日你心情不佳,不准旁人发笑了?”
谢兰辞摩挲着杯壁,没出声,显然不太想听。
他不想听,江林州反而来劲了,非要说出来:“我是想。这宁昌侯府这般多公子小姐,往后谢世子娶了夫人,得散多少银钱出去。谢家族亲也是不少。”
谢兰辞看他一眼:“不劳江大人操心。”
江林州乐不可支:“就算我想操心,也办不了这事。”
谢兰辞在年轻学子中威望极高,庭中这些仍在读书的年轻公子对他推崇备至,心怀景仰。起初尚在玩乐谈笑,屡屡提起风花雪月之地的纨绔也收敛许多。
有一个颇为稳重的年轻人,中途过来向谢兰辞请教,回去后和同窗坐在一起,但没多久,那方响起了一阵笑闹声。
谢兰辞没等到相锦递来消息,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蹙,而后看向江林州:“他们在做什么?”
江林州:“想知道?自己问去。”
谢兰辞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江林州见他真没有探究的意思,折扇一收,摇摇头:“你真不知道?”
大约这在谢兰辞眼里,从来不是什么值得探究之事。
江林州终于知道他不近人情到了什么地步,简直就是无情无欲,连这也看不明白。
“今日寿宴,侯府来了许多客人,正是未婚男女见面的好时候。刚才那位,大约是要出去见心上人了,才被友人调侃。”
解释完,江林州哼笑,阴恻恻瞥他一眼:“我何必同你说这些。男女私情这四个字,你只占一个。”
谢兰辞动作微顿,脑中忽而浮现那双水润澄澈的乌眸。
倘若看到想见的人,她不会像方才见他那般拘束。
一个婢女行色匆匆步入庭中,走到侯府二公子身侧,不知附耳说了什么,郑仪神色顿变,起身随婢女走了出去。
侯夫人和一众贵妇相谈甚欢,差不多见完了客人,便带着几位贵客去给老祖宗请安。郑凝为了些小事和人闹起来,婢女不敢去请侯夫人主持公道,就近找到郑仪,请他过去帮忙劝劝,莫要把事闹大。
郑仪快步走上廊庑,凝神细问:“对面是哪家的小姐?”
“是虞家的小姐。”话音乘风送来,谢兰辞放下杯盏,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主一仆匆匆离去的背影。
郑凝降生时,前头已经有了好几个堂兄,作为唯一的姑娘,自小受宠,颇有些骄纵。
郑仪知她性情,一刻也没敢耽搁。
行至近前,远远就看到郑凝身后奴仆环绕,下颌微抬,不满地瞪向一位姑娘。
郑仪快步上前,郑凝瞥见他,盛气凌人的神色一收,转而多了几分委屈,唤了声哥哥。
那位背对他的姑娘听见动静,亦侧身看来。郑仪与她看来的目光相对,身形微滞。
纤腰细细,身段袅娜,只看背影便知其羸弱纤柔,令人怜惜。
美人肤白唇红,眉目如描如画,既娇且媚。
微带不安的眼神盈盈看来,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般,看得郑仪心底一动。
郑仪稍作思索,便明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虞五姑娘确如传言那般,颜色极好,明艳动人。
有了倚仗,郑凝眉眼间满是得意,扬了扬眉:“我懒得听你狡辩,正好我哥哥来了,等他把那时经过的奴仆叫来问过一次,就知道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郑凝遗失的那支金钗,是林熙所赠,今日插戴在发髻上,四处见客。虞樱见她二人举止亲密,便悄悄取了下来,和虞烟轻声抱怨:“烦死了。怎么回回都和她挑中一样的。”
话音一落,虞樱又被虞大夫人叫走,虞烟帮她收着金钗,只以为今日就能相安无事。
不料,没过多久郑家小姐就丢了东西,大张旗鼓四处寻找,虞烟从厅中出来找到珠珠,正要交给她代为保管,便让郑凝的丫鬟当场叫住。
吴月然恰在附近,听了郑凝所言,双颊泛红,埋怨地看向虞烟,勉强笑道:“想来是五妹妹无意间拾得了。”
郑凝理所当然盯着虞烟,似笑非笑,只差朝她摊开手,让人把东西还回来。
“你再不给。我真去叫人了。”
郑仪皱眉:“不可。”
今日贵宾众多,陡然叫来十余个奴仆,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丑事。
虞烟眼睫轻动,许是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双颊浮着淡粉,神色平静地重复:“这是我四姐姐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郑凝扯了扯唇:“若真是你姐姐的东西,鬼鬼祟祟把东西收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觉得晦气啊。
林熙那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前几天还在如意楼争过一回。
谁想和她挑中一样的东西。
吴月然感觉到远处贵女探视的眼神,背脊如有火烧,脸都快丢尽了,不耐烦地说了句:“五妹妹若有什么证据,便赶快拿出来。”
郑仪沉吟:“真如虞五姑娘所言,在厅中奉茶的丫鬟,应当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