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远离战场十几万里。江定随便选了一个没有人烟的荒芜草原,深入地底下作为暂居之所。——这主要是防备化神修士可能的路过探查。元婴阶段,应该极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隐匿,即使当面行走也无妨。刚刚,阴鸠真君的口出狂言让江定心生不安,故此再度提高了安全警戒等级。他盘膝而坐,取出阴鸠真君的神魂,还有一张幽暗色泽,仿佛由无数细小机械组成,流光不定金属符箓。“感觉能直接查看神魂记忆,试试看,如果有崩溃的迹象再退出来。”江定思索片刻,也不犹豫,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阴鸠真君的识海中,以搜魂法术原理进行查阅。这种算是修仙者的本能,他每年都会花费大量时间在阅读仙门图书馆文献上,许多小法术,法术原理之类的东西,不需要学习就会。只有那种顶级的,困难的法术,他才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神魂探入其中。很顺利,没有遭遇什么神魂禁制,哪怕不小心触碰到大日剑宗的传承禁制,都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这些传承禁制还隐隐有配合江定搜魂的趋势,只是缺乏相关的大日剑子传承,无法把这种趋势利用起来。种种阴鸠真君神魂深处的记忆画面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江定眼前。幼年温馨的家庭。慈祥的母亲。尹氏嫡系子弟的高傲跋扈。成年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以及许多孩子被嫡系寻访使带走,丢入血池中,那时的悲痛欲绝……这些记忆中,一个名字常常被提起。尹平安。这就是阴鸠真君的名字。为他的母亲所取,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安安稳稳,无灾无病。不过,这不符合阴鸠真君的想法。他有极其强烈的寻道长生**,哪怕条件如此艰难,也要想尽办法获得功法,丹药,法术等种种仙道资源。就这样,阴鸠真君在艰难中修炼,不断生孩子,生孩子,缴纳给嫡系作为血税。他表现得很好。当年那一片区域,阴鸠真君缴纳的血税最多,因而得到了尹氏嫡系的奖赏,一枚筑基丹,由此开始他的道途。数百年过后,阴鸠真君晋升金丹后期。道途断绝。这是嫡系修士为所有旁系划定的最后底线,一般金丹最多允许晋升金丹中期,他的后期境界还是屡次立下大功得来的。他不甘。周围的金丹修士都已经认命,开始享乐,沉溺于美人,美酒,美食,或者书法字画之中,这些都是嫡系所鼓励的。尤其是琴棋书画,每间隔百年都有琴棋书画方面的大师被记入史册,名传后世,受到亿万人追捧,真君接见,达到另一种长生。但是,阴鸠真君仍旧不甘心,对长生的渴望从未停止过。所以,当处于危难之中,风雨飘摇的大日宗修士前来拉拢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精心选择了时机,背刺尹氏嫡系金丹修士,获得重大战果,被大日宗所接纳,得授元婴级功法。往后,就是数百年的战斗,厮杀修炼,无数战友倒下,无数战友加入。他们有的来自家族旁系,有的来自单纯的散修,有的来自北原之外,但无一例外,全都是为了寻道,为了长生。他们内部凝聚力高得可怕,常常互相为道友抵挡致命攻击,哪怕阴鸠真君本人都是如此。一直厮杀数百年。渐渐的,往日看起来不可力敌,曾让他们产生过无数次绝望的强大敌手,正魔盟开始支撑不住了。他们士气高涨,他们晋升元婴,一步步走向胜利。可惜,接近胜利之后,内部各个修士心思开始浮动。一场灾难过后,大日宗分裂成大日宗和大日剑宗,往日足以托付生死的战友开始互相攻杀,生死相向,一个个尸体倒下,神魂破碎,尸体变得冰凉。内部越来越浮躁,争夺利益,厮杀,斗法。连大日剑宗内部都分裂成了家族派和师徒派,再没有往日的互相信赖,顾全大局。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阴鸠真君心灰意冷,他选择了自认为让自己长生之路走得更远的道路,叛出大日剑宗,回归杀害自己母亲和家人的尹氏,再度加入六道宗。阴鸠真君没有放下仇恨。他把仇恨深藏,准备留待自己晋升元婴巅峰再行清算,他认为凭借自己的智慧可以做到反复横跳,获取最大的利益,直到抵达长生的彼岸。最终,死于当代大日剑子之手。最后一刻,他是不甘的,怨恨的,依然在奋力挣扎,拼死一搏。失败之后,阴鸠真君脑海中,最后出现的是他的母亲,当年为了追寻大道离家,母亲最后送他离开的那一次。然后,一位纵横一地的真君就此结束了他的一生。“狠人啊!”“在自己身体和神魂上,还有法宝上都留下了自爆的禁制。”江定草草阅读完阴鸠真君的一生,轻叹道:“只可惜,作战到了最后一刻,没有来得及使用自曝禁制就已经失去战斗力。他对长生的执念太过可怕,绝不可能主动了断,无论任何理由,和他威慑敌人的狂言不相符。”“一位真君的一生,何其壮烈。”江定摇头。“你要是在与正魔盟的战斗后,隐姓埋名,老老实实,那你就是豪杰,有什么样的污点都能洗清。”“落到我手中,我也会放了你。”“可惜,正魔盟之战后,杀戮亿万无辜,只满足自己一人私心,以百万凡人和修仙者炼制鸠血毒人,只为凝练鸠毒血脉。”“这样的伱,死了也很好啊。”“理所应当。”一番感慨,江定开始重点阅读,尤其是搜寻化神相关的情报,这是安全以及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切都必须以此作为考量基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