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
她记得她当时的想法变来变去,先说美国,又改到伦敦,也记得林承雨默默地跟她从美国改到伦敦,甚至记得林承雨开玩笑地和她讲,说伦敦好像总是小雨连绵的天气。
机票是提前很久就订好的。
林承雨百般追问,殷容不胜其烦地发过去了订单照片,他很快就截图过来,和她定了同一班的飞机。
之后在一次很日常的家庭聚餐当中,姑姑殷如珊说,刘思殷要去瑞士读书,奶奶不太高兴,说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出去,家里要留个孩子才好。
殷容还以为只是开玩笑。
或者就算留一个人,也会留表姐在家里。
没想到爸爸殷如海紧接着就通知她,取消出国计划,让她留在云城念书,是完全不容置喙的、命令的语气。
她记得她从笑着到发怔,从据理力争到推翻了碗盘,她任性骄纵,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那场家庭聚餐混乱不堪,直到奶奶心脏绞痛地昏过去,被送到医院里。
那个假期殷容非常地忙碌,她奔波在医院和家里,听着爸爸妈妈的争吵,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林承雨发来的消息。
他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啊。
为什么还要从机场跑回来,冒着雨站在她家门口呢?
他们明明只是普通的同学……或朋友关系而已。
她语气冰冷地与他划清界限,他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双眼瞬间红透,脸颊上都是水滴滚落的凌乱痕迹,发丝也湿漉漉地耷着……
一点都不像那个温和微笑着的翩翩贵公子,一点都不像林承雨。
他那个时候就喜欢她了吗?那她呢?
她如果真的和他去了伦敦,他们是不是就……
“在想什么?”男人清泠泠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怎么不吃?”
殷容抬起眼睛,思绪混乱地望向那双黑眸。
沈明雾平静地与她对视,配合地微弯起唇角,供她遐想。
半晌,殷容缓慢地抬起手,将他额上湿润的发丝拨开,又拿张棉柔巾帮他擦,动作很轻缓,声音也温柔,问他:“淋了雨……会冷吗?”
“不冷。”沈明雾道。
只是觉得很疼。
心脏像被人绞着一样。每跳动一下,便疼痛痉挛一次。
明明他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明明她温暖的指尖触碰的是自己的脸颊,但他却无比清晰地明白——
她看着的,想着的,全都不是自己。
殷容帮他轻拭着沾了水意的发丝,想着在瓢泼大雨里的林承雨。
也想起回家蒙在被窝里哭了一场的自己。
你伤心了吗,小雨?
我也好伤心。
那么大的雨,把你淋得浑身湿透,我安然无恙地回到房间里,却莫名也像被淋得浑身湿透。
我站在雨幕里,看着你走掉,有一瞬间想开口,说你不要生气。但没说出口。我想,如果你转过身的话,我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们就和好,以后还是可以互发消息。但如果你不转过身,就这样走掉的话,那说明你就是个小气鬼,你有多么生我的气,我也一样会有多么生你的气。
殷容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看着他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掉了。雨水好大,他好像看不清路,只能一边走,一边抬手擦眼睛。
直到少年的身影全部消失,都没有回过头来,再看殷容一眼。
所以殷容也要生他的气。
……她是不是太任性?
男人安静地垂着眸坐在自己身边,他湿漉漉的发丝被她拨开,露出一张漂亮干净的脸庞。口中说着不冷,但殷容指尖触到他光洁的额,明显地感受到了冰凉的温度。
淋了雨,能不冷吗?
她看着林承雨独自孤零零地站在雨里,为什么却连给一把伞这样的小事都忘记?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低下头,一个吻轻柔地落在沈明雾的额上。
一触即分,像微风卷起的羽毛,像蝴蝶扑簌的翅膀。
沈明雾浑身一震,抬起眼来。
殷容也怔住了。
男人眼尾绯红,黑眸幽深,在此刻竟泛起粼粼水意,殷容甚至好像看到自己的波光倒影。
“你吻的人……”沈明雾的声音极轻,像怕打碎什么东西,“是我吗?”
他好像笑了一声,又好像是哭了,喉音破碎,声音越来越低,身子也离她越来越近:“……是我吧?”
殷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竟然坐得那么近。
腿几乎碰着腿,胳膊几乎挨着胳膊,当他发问时,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他清冽又灼热的吐息。
男人的视线与她交缠,点燃在她耳侧,倾洒在她鼻尖,辗转在她唇瓣。
他突然抬起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手指无比灵巧,轻松地将林承雨刚为她梳理整齐的发髻散下,然后扣住她的后脑,俯身压过来。
殷容听见雨滴落下的声音,温热地碎在她脸颊上。
唇舌被入侵,他脸颊上的苦涩湿意将她染透了,那发麻的奇妙感觉迅速涌上头顶,散向四肢百骸,殷容难以抑制地闭上眼睛。
他不是林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