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次利用,他并不是不会发火。
湛云葳颤了颤,只得看着他走远。
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
夜半,湛云葳见他在农家借住,自己趴在树上,叹了口气。
她和裴玉京的过去,其实也谈不上什么甜蜜腻歪,这种事她实在没有经验。
她可以豁出性命去救裴玉京,裴玉京每每生气失望,她能感觉到师兄生气了,却不知道如何哄。
或者这就是这几年,明绣总是有机可乘的原因。
没有人教越之恒如何爱一个姑娘,不曾有人告诉他,不要性子冷硬,不要出手狠辣。
却也没有任何人教过湛云葳如何对待情爱一事。
灵域冬日的夜晚没有月亮。
她心里沉沉的,几乎能感觉到越之恒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确定一件事。
自己并没有救下他。
她怀着截然相反的目的来看他赴一场极刑,却在此刻,心里生出几分难受的滋味来。
他要去哪里呢?
她心知他已经没有家,甚至比自己还惨,她还有族人,他却只有孤身一人了。
长命箓在怀里发烫,越之恒没有骗她。他其实,除了对她的情愫外……从不骗她。
她不由想,天亮再试试和越之恒好好说?问问他想做什么,就算她救不了他,这么多日的情谊,就冲他将灵帝重创成这样,给天下仙门一个天大的机会,她也愿意帮他做些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
梦中,女子纳闷道:“我当年就这样的吗,感觉无意间就快把人伤死了。”
“你拿了我的时空之轮,就做这个?”
是个很熟悉的男子声音,她诧异地想,是越之恒?
“到底是我心中遗憾嘛,虽明白大千世界,并无交汇,但我亦想看看自己当年走别的路。”
那清甜的嗓音对湛云葳含笑道:“哄哄吧,他真的很好哄,一下就好。”
“我要走了,你能改变一切的,他也还有救,别放弃啊,就像别放弃山主爹爹。”
“哄一下吧泱泱,就算你骗骗他。今日温情,他将来必定不会令你吃亏后悔的。”
湛云葳身子一颤,险些掉下树。
这次那个“自己”给她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许多年后,他们在长琊山一起生活的场景。
她对他那样好,好到为他建了天下举世无双的器阁,她也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越大人,收起了一切将人撕得鲜血淋漓的刺,成为了超越前人的神级炼器师。
他终于活在了光下,活在了别人的传说之中。
可他亦需要许多爱,才能成为后来的模样。
她似懂非懂,却恍惚开了窍。
她如今知道怎样救他,只要去长琊山旧址寻回自己被封印的半魂就好。那是向生之力,能填补越之恒冰莲带去的伤害。
可是心上的伤如何治。
哄?她看看眼前的门,半晌,还是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光下,他闭着眼。
湛云葳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那个声音仿佛还在唆使她,不想要时空之轮了吗。不管真的假的,哄的骗的,你试试嘛。
死都不怕,你怕什么他的爱。
她看看越之恒,他闭着眼,轮廓冷硬。
她不甚熟练,僵硬地抬手抚上他的脸,冷冰冰的,几乎令她缩回手。
越之恒忍无可忍睁开眼,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湛云葳,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你再碰我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实在不甚熟练,趴在他床前,紧张得不行:“我没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你道歉。”
他冷冷看着她,仿佛在看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或者这次,又想如何折辱他。
却听她闷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辞而别,令你猜疑不安。我不是故意的,我去齐旸郡,只是给你拿药和长命箓,没想过离开或扔下你。”
她悄悄看他神色。
越之恒绷着脸,紧紧抿唇。
她再接再厉:“我以后都不这样了,我再离开去做什么,要么和你一起,要么和你说,好不好?”
冬夜农家没有烛火,只有她一双明亮的眼,如灼人火光。
越之恒觉得荒诞,听出她话中意思,他沉默不语好半晌才冷道:“不需要。”
她忍不住笑了笑:“嗯。”
那只握着她的手收紧,又骤然松开。
她却反握住他的手,学着梦中那个女子哄夫君一样,放在自己脸上。
“别生气啦,越之恒。”
他手指冰凉,碰到她那一瞬,就想抽回来。湛云葳如今赶鸭子上架,也没回头路了。
不管,她看见了,他真能造时空之轮啊!
越之恒想抽回来。
这一路从破庙中出来,他就算想过死路上,也没想到湛云葳会这样。
他明知不对,然而人之将死,若能有这样的梦境……
就算是假的,就算迎来的是羞辱,他也无法抵抗。
他无力闭了闭眼,掌下是温暖细腻的肌肤。
“湛云葳,你是不是疯了。”他冷道,“你明知我……”
湛云葳感受着那冰冷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嗯,我知道。”
她任由脸颊温度一路升高:“你先前问我,想要你死还是你活,我仍是想要你活着,我们明日就去找能救你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