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发生动乱,一切皆与谢安韫的计划一样,蛰伏的士兵率先控制宗室子弟和文武百官,随后和内禁军缠斗起来。
但这已是纯粹的谋逆,而非所谓的“天子遇刺下的护驾”,后者能令对方军心一时全溃,自然要轻松简单得多,但前者….
赵德成身穿一身黑色盔甲,右手执枪高踞马上,对着身后的神策军们冷声道:“兵部尚书谢安韫刺杀君后和皇嗣,伺机谋反,大逆不道!尔等即刻拿下此叛贼,护卫天子,当居首功!"
"是!"
众将高声齐应。
赵德成猛地一挥长\\枪,随后,他转头看向侄儿宫殿所在的方向,颇有些忧心忡忡,听闻他出事的消息,也不知他如何了。
而在高台那边,被兵士第一时间控制的官员,已经不敢轻举妄动。
谢党的官员,除了年纪较大只听从谢临的那几个,其余早已与谢安韫串通好了,谢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瞒在鼓里时,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谢临企图冲出去,却被士兵持剑拦住,他火冒三丈,大喝道: “你们也敢拦我?!我要见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让那个不孝子给我滚过来!"
"父亲,就这么急着见我?"
谢安韫一袭黑袍,不紧不慢地在兵士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双瞳阴戾,冷冷地注视着父亲,很是满意地看到父亲气急失态的样子,这一幕他已经盼望了很久了,他就是想看着这个满口忠君的迂腐虚伪之人,被逼得谋反是什么反应。
果然现在,父亲的反应可真大。
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周围其他官员和贵族子弟,都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不敢轻举妄动。
谢临胸腔剧烈起伏,身子被士兵用长\\枪挡着,只能隔着枪身,用手指着这个洋洋得意的不孝子,暴怒道: “你……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公然谋逆?!我谢氏百年清名,今日就败坏在你身上!"
"败坏?不是早就败坏了吗?"
谢安韫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俊美风流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阴霾,笑容愈发扭曲,"父亲
几年前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要用我,说到底,你们嘴里喊着的这些君子道理和名声,都比不上利益而已。"
"你!"
谢临气得手指不停地颤抖,呼吸起伏,脸色发青。
"信口胡言!"
“我胡言?"谢安韫一步步逼近,俯视着他,轻笑道: “父亲,事已至此,你已经没办法悔了,谢氏一族要么谋反失败被诛满门,要么就以我开始,成就千秋大业。"
他拨开面前挡着的枪身,微微俯身,凑到父亲耳边,低声说: “现在,父亲你选择的时候到了。"
“你是想为了那些可笑的君子操守、谢氏清名,为了忠那个君,而甘愿带着全族几百口人一起认罪伏诛呢,还是……干脆抛掉这一切,取代姜氏,改天换日。"
"父亲选哪个?"
谢安韫又放肆地笑起来。
谢临双手都在袖子里打着颤,唇动了动,惊骇地望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儿子。
“早知会有今日……我早该杀了你这个孽种!何至于令你如此兴风作浪!”
"这话说的,好像父亲一直不想杀我一样。"
谢安韫紧咬牙根,嗓音低沉疯狂,一字一句道:“我这衣衫之下,全都是父亲亲手赐予的伤痕,父亲好几次都快把我活活打死,至今留我一口气,难道不是因为我还有用处么?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谢临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一边,某一位谢氏子弟终于按捺不住,冲出来道: “谢安韫,你当真是令我们谢家上下蒙——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倒在地上。
谢安韫的手指抚着滴血的剑身,冷笑道:“真是找死,以为同为一族,我就下不了手么。”
他的黑眸深处压抑着可怕的疯狂,愤怒至极,也兴奋至极,是破釜沉舟,也是鱼死网破,如果疯狂带来的是毁灭,他也不后悔疯过这一次。
看到他们这副恐惧的样子,他就高兴。
既然无法和他们好好地共存,那就让他们恐惧、战栗、臣服,谢安韫也想要绝对的万人之上,只有这样,才没有人再胆敢在背后议论他一
句。
就算他狠毒、低劣、暴戾、嗜杀,他们也只会跪在他的脚下,用全天下最美好的话来为他歌功颂德。
什么都是虚妄。
只有权力才是最好的。
帝王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孤家寡人,他从一开始就是孤家寡人,那么……他难道不是天生的帝王吗?
谢安韫慢条斯理地转身,下令让士兵好好看守他们,谁敢轻举妄动,就地格杀。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唇角挑着疯狂又兴奋的笑,说: “父亲你可要好好看着,我现在就去解决
那个皇帝,把她抓回来。"
与此同时,丛林深处,姜青姝刚猎得一只麋鹿。
她仿佛完全不知南苑的动乱,此刻兴致颇高,一口气射中了好几个在林间出没的猎物,弓弦震鸣和箭羽破空的声音在林间格外清晰。
日光沿着树影扑落,愈发显得这少年天子神采英拔、气质沉稳。
女帝身后,左千牛卫大将军梅浩南笑着恭维道: “猎物行动灵活,极难射中,而陛下射艺超绝,近乎百发百中,臣真是佩服。"
她淡淡一笑,不作回应。
梅浩南又一挥手,命身后的中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