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寄书的回答, 完全出乎预料。
尽管在外人看来,还是一如既往那样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本来应该让人觉得毫无威胁,但是现在注视着, 竟然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寒意。
“不记得……了?”
被这样质问的人, 视线只是略微停留了一下, 将手机交付过去, 就背过身来,目光不再投向那些诡异的事物一眼,好像就这么翻篇了。
“我过去等你。处理完了来找我。”
宴寐怔怔地接过了手机, 依旧有些没反应过来,目光一直落在叶寄书身上。
在他预想中的所有反应里, 唯独没有这样一种。
“寄书不问我,到底是不是人类吗?我绝对没有乱动手,因为感染源需要不断地影响周围的人, 才能存活下去, 否则只能被困在一处。如果它在这里待了很久, 只说明……”
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上的人影上。尽管血肉模糊、但也看得出来有人的形状。对方明显也没有想到这个出乎预料的发展,愣愣地张开嘴, 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寄书的背影。
叶寄书:“嗯, 我相信你。”
“……”
“相信你,不会乱动手的。”
只是简单地这样一答, 叶寄书就朝着走廊的那边走去。
【真的, 没有多余的问题。】
察觉到他真的不会再回头的时候, 地面的人忍不住拼命地往前爬了几步, 大喊道:“怎么可能!我在你身边待了那么久, 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怎么可以——”
但它的控诉却没有效果。
因为叶寄书已经朝着走廊那边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次也没有回头。没有动摇。
【冷漠。】
【不如说冷酷。】
如果说叶寄书只是因为没有人注意,而被动成为【路人】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看不到周围的人、记不住周围的人的,因为被动的后果会导致一些渴望。
但是,他真的没有注意过身边的人。
他是【路人】。
但是,其他人对他来说也是【路人】。
所以不需要记住名字、不需要在意面孔,即使相处再久,也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想法。正是因为提不起兴趣,所以才会这样。
也就是说——
“寄书,第一次主动注意的人是我。”
【我是寄书特殊的存在。】
这个念头涌入了大脑。
宴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甜蜜,填充满了整个胸腔。
他看向地面上蜷缩的身影,脸上的表情还是柔和的,但是眼神却骤然冰冷了下来。
说出的话在黑暗的走廊回荡。
就像是完全漆黑的火车甬道,让人感受到被铁轨碾压的恐惧。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他道,“我来帮你解脱吧。好不好?”
这句话,也是叶寄书在完全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听到的最后一句。
……
……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叶寄书道。
他坐在熟悉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图书馆里。不久前,林璘才在这里询问他关于【陈赫名】——那个富二代的事情。
还是之前的卡座。
包括服务员端上来的冰饮,也是同一款。
因为接触到湿热的空气,冒出的冷气凝聚成水珠滑落下来,在桌面上留下一滩粘稠的液体。
见状,在他正对面的林磷,不由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明明才过去不算长的时间,却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是因为叶寄书不再是他想象中的圈外人了吗?还是因为知道了对方占有欲旺盛的男友,其实是邪神一样的存在?……
所以究竟为什么这么淡定。
“你真的什么都没管吗?那个场景一定很恐怖吧。”
“嗯。”叶寄书道,“只能这样吧。”
说实话。无论看多少次,密密麻麻的眼球、像肌肉纹理一样裂开的地板,都让人不寒而栗。但是除了无视,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叶寄书相信宴寐。
不只是因为对方拼命向他解释的样子,也因为看到了对方的眼神。
“管控局说过,如果宴寐真的要做什么,我也无法阻止。”
因为对方的存在,似乎目前要比他强一些。
所以,他可以在他的面前显露出怪异的模样,而其他【感染源】则永远无法办到。
“如果是这样,不需要向我解释。”
“……”
林璘:“……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毕竟对方出现的时候,管控局整个收容所的员工全都撤离了。就连他家队长,可能都没有出现在宴寐面前的自信……所以,那个【感染源】确实勇气可嘉。
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沉川县横行霸道,所以丧失了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吧?林璘是这样猜测的。但事已至此,具体去想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拿起了桌面上的冷饮,猛地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才放下,认真地看向了眼前的人。
“你是……真的,不记得那个同桌了吗?”
当初听见危阳泽说,那是一个,对叶寄书来说很亲密的人的时候,他不免吃了一惊。因为“亲密”这个词语的定义太重了,他无法想象叶寄书和谁亲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