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昏暗下来。
会客室内,黑暗愈发浓重,如血,如潮,起伏蔓延。
博伊德不断往四周张望,急切地搜寻身上的枪一一可是,没有,他的枪被拿走了!
只有一个人能拿走他身上的枪。
博伊德急促地喘着气,差点被自己惊恐不安的喘息声吓一跳。
就在这时,他看到薄莉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戴着白色面具,眼神冷漠而倦怠,身穿黑色长大衣,里面是白衬衫,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皮手套,慢慢捂住薄莉的眼睛。....埃里克.
博伊德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头顶,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太大,引起埃里克的注意。
埃里克似乎想杀死薄莉,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颈。
薄莉跟他是一头的,他都想杀了她。
这人疯了。
博伊德全身颤抖,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朝会客室的大门走去。
那群“女灵媒”看到特里基的人头后,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他受够这群胆小如鼠的女人了,平时供她们吃,供她们喝,关键时刻一个也不顶用。要是她们还在的话,他至少可以抓一个过来当肉靶子。博伊德一边后退,一边观察埃里克的一举一动。
令他不敢置信的是,薄莉也疯了,她居然握住埃里克的手,亲了
一下他的掌心。
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埃里克的杀意,还用脸颊轻轻磨蹭他的手掌。
这就是她活下来的原因?
把自己献给了魔鬼?
如果不是为了活下来,谁愿意亲吻一个长相丑陋的魔鬼?
果不其然,埃里克顿了片刻,缓缓松开了她的脖颈,抬眼看向博伊德。
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博伊德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恶意,冒出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一一这小妞先是让埃里克割掉了他的手指,又让埃里克把特里基的头颅挂在吊灯上她亲吻魔鬼的手掌,自以为找到了驱策魔鬼的办法,但她真的知道自己亲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博伊德冷笑一声,饱含恶意地想,等她看到画像后,还下得了口吗?
反正都要死。
他一定要把薄莉也拽下地狱。
想到这里,博伊德一个箭步冲到画像旁边,把画像抬起来,竖放在桌子上,一把揭下暗红绸布。
“这幅画像跟他有七八分像....你不想知道自己亲了一个怎样的人吗?”博伊德几近嘶吼,“睁开眼睛,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幅画像一一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人类的长相吗?你读过书,知道什么是遗传学,那你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生出人类与骷髅话音未落,一条绳索猛地套住了他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博伊德的颈骨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绞断了。一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如果这不是恶灵,那什么才是恶灵?
这是博伊德脑中最后一个想法,随即头颅一歪,森白脊椎刺穿皮肤,砰然倒地
薄莉没看到这一幕。
她一直紧紧闭着眼睛。
她感到了埃里克的杀意一
一亏她还以为,他伸手捂住地的眼睛,是不想她看到血腥画面,谁知是想无声无息地结果她!
他的黑手套很冷,没有任何温度,缓慢摩-挲她脖颈时,就像一股冰水在她的血管里游动,冻得她脖子都僵了。情急之下,薄莉努力装出无知无觉的样子,拿起他扣住自己脖子的手,低头亲了上去。
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一只杀人的手。
皮手套上,或许还有特里基的血。
想到自己的嘴可能沾了死人的血,薄莉强忍住干呕的冲动,用脸颊轻轻磨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用脸颊磨蹭自己的手掌,似乎杀意已消。
谁知就在这时,博伊德突然发疯,嘶吼着要她看埃里克的画像。
那一刻,薄莉心里简直冒出一百句脏话一一这哥为什么如此执着要跟她同归于尽?
他身上不是有枪吗?
为什么不用枪跟埃里克斡旋?
博伊德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但他死得太快的话,会客室里就只剩下她和埃里克了。
最后,博伊德还是死了。
他太害怕埃里克,对她的恨意也太深,没有任何挣扎,就死在了埃里克的绳索之下。
会客室再度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薄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去听。
那幅画在哪儿?
绸布被博伊德揭开了吗?
她现在能睁开眼睛吗?
埃里克杀死博伊德后,就松开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人闭上眼睛时,眼前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能看到光与影的聚合离散一一那是埃里克在她面前走动的影子。他似乎在会客室里巡睃,检视四周的东西一一只听一声巨响,画像被他扔到了壁炉里。
火焰嘶嘶燃烧起来,紧接着,是衣料的翠声响。他一把拽起博伊德,搜查衣服里的东西。
薄莉听着壁炉里火焰的噼啪声响,不知道还要多久,画像才能燃烧殆尽。
她的腿有些发僵了。
一直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想办法打破沉默。
只有让他说话,她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黑暗、恐惧、血腥味、危险、被注视的战栗、冰冷的黑手套、勉强求生的心跳感....她心里的感受太多太杂太混乱,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