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正僵时,阳春派的一男一女,上前打破了略僵的气氛。
他们规规矩矩,向贵妃拱手而礼,说:“我派只是前来观礼,并无奇异祥瑞献上。但因大夏皇帝圣寿在即,贺寿不能无礼,因此略带了一些俗物,望勿见怪。”
他们的贺礼是被人流水一样抬上来的,有五十多个箱子,摆满大殿。一打开,珠光宝气,金银耀耀。
与此前三派相比,阳春派的贺礼,确实并不出奇,“俗”得慌。
但无论是贵妃,还是百官,心下都悄然松了口气,十分欣慰。
他们的气还没喘匀,那站在大殿柱子后的阴影里,时不时扭曲闪烁,望之非人的黑厮,宛如从极深远幽深处传来的声音:
“去!”
话音刚落,外面是青天白日,大殿忽然晦暗不已,似蒙薄纱,起森然寒意。
不同于冬日的冷,这种寒意是顺着人的脊椎,深入心灵深处那样,一寸一寸爬上来的。
昏暗之中,魏首辅觉得自己的下裳,似乎被人牵住了。
他低头一看,骇然欲绝。
地上爬着数个颜色青白,瞳孔黑洞、爬着尸斑的幼儿,它们身穿下葬时裹的锦衣,烂掉了嘴唇的口,牵着他的衣角,想要往他身上爬,不断地呼着:“父......父......”“祖父......”
“一娘毒死了我......”
“大狗咬死了我......苦.....苦......”
他还认得它们当中的几个。
那是他的妻妾、儿媳们夭折的孩子。
也有大臣被几个苍白扭曲、浑身水淋漓,半透明的女子用藻般黑发缠住:“夫主,我在井里,好冷......”
有人被从头裂成两半,腰上用布绳系着的男子缠住,它一说话,就从裂开的脑袋里喷出浆沫:“我们死了......在九幽......铡刀,痛......你也贪了这么多,迟早来陪我们......”
就连贵妃跟前,也站了两个男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他们虽然也青紫脸色,一个脖颈吊着绳子,一个七窍流血,但,却并不狰狞。甚至,有别样的美。
他们的盖世俊美,与贵妃的容貌十分相似,显然有亲缘关系。并不呼痛,也不叫死之屈,只叹息说:“妹妹,一十年前,你我离散在京城,就再也未能相见。如今人间重逢。你......你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贵妃一直平静的脸色,变了。她眸中涌出泪来,伸手去够哥哥们的手。
刚够到,两位哥哥作云烟散。
那幽森的声音说:“去!”
于是,大殿的晦暗顷刻褪去,蒙纱感无踪。
阳光照进金銮殿上。不属于人间的存在荡融而散。
大臣们或跪下哀求,或怜爱痛哭,或喃喃诉说,都戛然而止。
贵妃的柔胰,穿过了点点光尘,没来得及触及亲人的脸庞。
殿中仅剩的黑暗,就在柱子后面的阴影中。
黑厮说:“这祥瑞贺礼怎么样?皇帝如果有想见的,不在此世的人,我们都可以让他见到......”
“酆都深处,我们......还为大夏皇帝......备好了......一个......好灵胎......”
他亦或者祂,嘿嘿地笑:“如果......他......死了,就用得着了。下一世,还能在这灵胎上,想起这辈子,再造修为......”
有轮回殿“珠玉在前”,接下去,剩下的小门小派的诸多“祥瑞”,无论是贵妃、大臣们都已经不在意了。
连魏阁老都不再提怪力乱神。他们心神恍惚不能醒,时不时用目光扫过黑厮所在的阴影,神情既畏且惧,又有渴望。
只有贵妃,虽然略微恍惚,倒还能维持仪态,勉强听完了所有方士献上的祥瑞贺礼。
心不在焉地从所谓陶罐鱼仙上掠过一眼,贵妃说:“各位献上的祥瑞、贺礼,都与众不同。陛下定然开怀。”
“六日之后,是陛下的生辰,将同时召开天下大比,令诸位同台论道。凡献上了祥瑞之门派,皆可参与。论道之后,择出前三名,陛下将亲自接见。”
又说:“礼部,叫鸿胪寺备下房舍,好生款待。”
鸿胪寺是负责招待外宾,接待朝贡使臣的。这是准备将这些从犄角里纷纷冒出来的方士以外国藩客相待了。
礼部尚书兼任内阁群辅,刚刚见过了自己难产而死的前妻,正心神激荡,闻言机械应道:“是,遵娘娘懿旨。”
众方士随礼部侍郎而去。
贵妃揉着额头,也不再多留,打发了恍惚的群臣,凤驾回宫。
回到自己宫中,一个宫装丽人,一个白眉青年迎上前来,对贵妃说:“娘娘,鹊仙镇已破。我等将‘姑获鸟’全部缉拿。另缴获‘狐子’五百人。”
便将具体情况,俱陈贵妃。
宫装丽人说:“......至于,那最初撞破了鹊仙镇洞天的高人,我们并不曾见到主宗师兄口中所谓‘李秀丽’。倒是......黄内侍领着春来县的‘鱼仙’,曾经过鹊仙镇附近的官道......”
鱼仙?
贵妃想起了刚才殿上见到的“陶罐鱼仙”:“细说。”
......
......
鸿胪寺。
五大派被安排在天地玄黄的天字号。
其余人等,则分布于地、玄、黄。
除去阳春派外,其余四大派正聚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