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最近非常不对劲。
那身影在薄薄的晨曦中晃了晃再一次隐进了那扇别院的门,不远处望见这一切的谢我存是怎么咂摸都咂摸不出来个滋味儿了。
丽娘这家伙究竟是给丁芷喂了什么药了,那一向不近人的闷罐子竟叫她哄的天天往她院里跑。
若是正大光明的去也就罢了。偏偏这家伙还净挑些夜半无人的时候勾她去。若非是谢我存进些日来在案卷上颇下力气,案牍劳形到深夜才肯从前衙回后院儿,否则还真不能叫她接连撞见她们二人这私下的相会。
若是常人有些闺里的悄悄话得背着她说,她自然不会太过忧虑。可那二人偏偏是丽娘和丁芷。用谢我存的原话说来,便是“一个凶猛如豺狼,狡诈如虎豹。”“一个偏偏生养在山中,不谙世事如山兔一般,温顺懵懂。”——一狼一兔,这两个东西撞到一起,能有什么好话可说!故而谢我存存了个闷在心里:她们二人究竟在背着她做些什么?
“啪!”
汤匙坠进汤碗里,几粒粥米扬在翠绿的菜叶上飞了出来,溅在一旁服侍的丁芷袖口和和手背,湿濡处微微泛了红。玄清明“呀”一声,忙抽了帕子帮她拭着。顺带将自己面前那碗未动过的飘着些蛋黄粒的白粥给谢我存换过去,又将手背朝她额上覆去。试了试温度,末了方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上道了,吃个饭还出了神,怕不是还在想官道的事儿呢。”
用早饭的桌上聚了五个人个人,恰占四个面。坐东朝西的房里,除去端坐正北的谢我存,便是手边的挨着坐的丁芷和晏玥以及分开坐师爷夫妇了。
一般师爷和玄清明都是从家里用过早饭在来的。因着谢我存受了伤,江州在没有比玄清明在精通医药的郎中了。玄清明便顺理成章地在江州府里暂住下来。
师爷却仍是不情愿同她一起住下的。便像过去一样,衙门的卷宗一撂,便茕然一身洒脱的从江州府离开,一副毫无留恋的样子。为这,玄清明一向不受外物所累的脸上总是轻轻皱起来,看着那人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街的那头,才闷着气嘟囔几句抱怨的话出来
起初谢我存是十分过意不去的,可是玄清明实在是个有趣的人,同她一处待着着实是件快活事。因此久而久之的她也对玄清明留宿的事儿习以为常了。直到她给她上药时的手劲儿渐渐变大,在加上一同用饭时那人突然冒出来的轻叹声,谢我存才恍然大悟过来。
玄清明这是,想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呗。再上药时,谢我存终于忍不住从那人没轻重的手劲儿下逃出来,挤出一个笑给她看。扯着没意思的话,绕了几圈儿后,总算是将她堵在心里多时的话引了出来。
“回去?我回去做什么,反正也没人惦着。”
玄清明愤愤的哧一声,在招呼谢我存仰回去,那墨绿的药膏又要高高的举起——谢我存又爬起来了。
“师爷惦记啊。你不知道,师爷这些天都想你想瘦了,眼圈儿都泛青了。开庭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
“真的?他…”
玄清明收了口,眉头却蹙起来了。眼神儿从谢我存那里收回到自己手上的药膏上,怅然若失。
“真的!师爷他死要面子又不是真的不想你,他肯定是天天思念你才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的啊。”
“唉。”
意料之外的叹一口气。玄清明幽怨的眼神递到谢我存那里。谢我存一骨碌翻过身来,披了外衫掩住胸口,坐直了身子听她继续说。
“你少唬我了。算了,我不顾别的,直接告予你罢。其实,我相公他心里装的根本就不是我。”
闻言,谢我存忙收敛住面上本能反应摆出的表情,反倒先扶上了玄清明的肩头。
“我祖上世代行医,我阿耶早年为了悬壶济世,在周遭做了几年赤脚郎中。到江州时与诸葛家结好,便与诸葛先生定了小辈的婚约。后来成婚的便是我和我相公了。我出阁时年轻,过来前又听过他的名字,因此未觉得有什么。但是后来我自己瞧出来了,他心里装着的,当然不是我。”
玄清明叹一声,身上掩了层落寞。
“举案齐眉的夫妻,她们都劝我现在便很好。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厮守总是最好的选择。可我实在不能接受那种整日在房里等他回来的日子。我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却从来没有给予我一点温暖。后来他整日整日的忙,甚至比从前更甚了。所以我才怄了气,回了太玄去了。”
“那是因为江州缺知府啊,师爷他肯定也是不想的吧。”
谢我存忍不住宽慰劝解几句,却教那人两手一夹,在她鼻子上拉了个骆驼。
“可是后来,是你把我接回来的啊。哈哈,都过来了。也没什么了。”
玄清明收回神来。谢我存便再也没提过她回去的事儿。直到师爷自己寻上门来,站在玄清明面前,虽仍是皱了眉头,声音却轻柔的不像话。
“你不回去,扎的那些粽子都没人吃了。”
“哦,那劳烦你带到府里来。你不吃,我给谢大人吃。”
“…你知道我不吃那些甜腻的东西。”
“我也没逼着你吃。”
玄清明当时只扭过头去,并未在看他一眼,可那眉飞色舞的得意样子让不远处一手举着笔杆一手托着卷宗的谢我存瞧的心里都起了鸡皮疙瘩。
后来师爷果然同她那天说的那样,日日蒸几只粽子送过来。然后便顺理成章的教谢我存留了下来一同用早饭。这样便得以同玄清明一早便在江州府里见了面。那人虽也从未说些什么。谢我存却知道,她心里其实美着呢。至少再也没听过那人的叹气声。
思绪撤回如今的饭桌上。师爷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