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
案情未断的如谢我存想的那般顺理成章,丽娘站在堂下,皮笑肉不笑。顾居敬继续道
“这位姑娘我曾见过,同那日挑唆我的并非同一人。”
“怎么可能?你在看看!”
谢我存腾一下站起来,师爷轻咳几声,谢我存便坐下了。只是双拳紧握,眼里满是怀疑
“不,唔,大人,我不知道。”
顾居敬突然抱住了头,有些痛苦的叫嚷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脖颈滚下,一旁的顾母忙扶住了他。急切的关怀着他是不是又开始头疼。
“大人,求您让他休息休息吧!”
西度看一眼谢我存,后者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只是还未等西度去扶他起身,顾居敬竟然两腿一蹬,就这么昏睡过去了。
见状,堂外一片哗然。
“哟,死啦!”
堂外凑热闹的看客伸长了脖子往里探望,师爷摆摆手,便有人抬起门板驱赶他们。
“休堂!”
谢我存从堂上跑下去,神情紧张的盯着正给他号脉的玄清明,问道
“老玄,他死啦?”
“没死。”
“那他怎么晕倒了?”
“被你吓得。”
玄清明突然意识到有双眼睛在一旁幽幽的盯着她,当着顾母的面开她儿子的玩笑确实不对,忙改口
“药性未过,再加上急火攻心就容易这样。不如,让他歇歇?”
谢我存点点头,叫人带他们母子二人去了客房休息。一旁的丽娘哼一声,对休堂的消息颇为不满
“我说,人都说不是我了,还墨迹什么,赶紧放了我。”
“急什么呀,表嫂。”
堂内人都忙着整理卷宗,只有被喊那人闻声怔住了,良久咧出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时候家族里出了件怪事,我那独自抚养孩子的三哥被人‘抢’走了孩子,抢孩子的人还是他那死活不过门的心上人。听说这位表嫂为了让三哥给她生孩子,不惜自废双眼。你说她图什么?”
丽娘在原地不动,谢我存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拉她进了花厅。
“要不是你昨晚露出真容,我还真没将你和三哥房中挂的那副画中的脸对上。”
“你是京城谢家的女儿。”
丽娘突然失声笑出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带着玥儿躲你们躲了半辈子,竟然还是遇见了谢家的人。”
“所以真的是你,那你逢人便说你是谢国公独女,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此处有没有谢家的人?”
丽娘收敛了笑容,神情有些落寞
“都说假的不能撞上真的,我竟然撞上了真的。”
谢我存看着他,不说话。她承认小时候看见三哥受罚的时候十分心疼,她巴不得顾居敬能当场指认丽娘,好让她顺理成章的出了这口气。但是她暂时还不能。
“都是命。命里我该见到你,就像当年见到他那样。好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我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别的事我都听说了,但我只有一事不清楚,你为何非要把玥儿带走。”
“我年少随父亲到京城,却在江湖上长大的,实在受不了你们家管束孩子的方式,简直不让人喘气。”
“若只是如此,让他们骨肉分离,就是对孩子好了?”
谢我存不信,丽娘激动起来
“谢我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们谢家是皇亲国戚,玥儿迟早也要进入官场,有谢瑜一个已经叫我天天提心吊胆,我怎么能看玥儿也走进这场水深火热之中?”
“你也知道三哥不容易啊?三哥本来就是大理寺卿,他天天断案已经够辛苦了。因为你想要孩子,他还要带着身子去查案子,结果你说走就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够了。”
丽娘转过身去,谢我存看不见她的表情,非要跑过去让她直面她,虽然她看不见。
“我已经自废双眼了,这还不够吗?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啊?你以为我就不心痛吗?”
谢我存扶住桌子,竭力稳住自己。
“但是他就是不肯放过我,难不成非要逼死我才行?”
“他早就放过你了。”
丽娘闻声愣住,面上十分不解
“三哥早就下令不许人在找你了,为这还被姑母罚了。我就是被我父亲抱去看望三哥的时候在他房里记住你的画像的。你觉得追杀你的那些人都是杯弓蛇影,是你心里有鬼。”
谢我存仍然记得三哥偶尔发呆的模样,她会过去逗他开心,可他总是笑着笑着就把头抵在她肩膀,浑身开始发抖,可最后总是叮嘱她一句“不要怪她”。
她小时候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如今“她”就在她的面前,满脸的怅然。
二人静默许久,花厅的大门敞开,日上三竿,阳光倾泻进来。总是有人要说话的,只是一个不愿,另一个不知在想什么。谢我存决心先去处理案件,不能全靠师爷一个人。于是准备离开。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来,另一个开口了。
“他…还好么?”
声音有些沙哑,像西洋钟准点撞击铜片的声音。丽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谢我存听见了就好。
他过的怎么样,想来过的很好罢。他这样好的人,名满天下的谢家三公子,顶顶年轻的大理寺卿,当然值得京城最绝色的佳人,也许他们已经生了很多孩子,日子总是比她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