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馨儿脸上这伤实在耽误事情,只怕曹公子愿意纳她做个正牌小妾。”小妾?纪明意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她放下茶盏,说:“我去瞧眼馨儿。
馨儿面上带着一层薄绢的皂纱,这层皂纱将她整张脸遮了一大半走,也盖住了那道可怖的伤疤。只留她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在外头,倒显得更加温柔可人了些,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外如是。见到纪明意,馨儿面露欣喜,福身唤道:“夫人。”
纪明意见她眼里的愁绪淡去许多,不像先前几次见面时那副愁云满面的样子,不由也替她感到高兴,遂笑盈盈地问:“怎么样,在云客来待着还自在吗?”“谢夫人收容之恩。”馨儿先道了句,而后才接着回答说,“自在。虽然做些粗使活计,但奴婢心里是踏实的。在这个地方,没有原先就认识她的人,她不必担忧脸上的疤痕被人瞧见,别人会露出诧异或者令她感到难堪的目光。也不必担忧她破了相,少爷将来若是不喜欢她,她被人欺侮去该怎么办。安静片刻,馨儿郑重地道了句:
"谢谢夫人。
纪明意“嗳”一声,主动挽了她的双手,豪气干云地说:“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事情。”馨儿头回被一个主子用“咱们”对待,只专心致志听着。
纪明意神色如常地笑说:“你总在后厨帮忙也不是长久法子。眼下我打算开间医庐,我听郝掌柜说你办事周全又心细,你可愿意去那间医庐,帮我掌掌眼?”馨儿活了十多年,从来都是被安排命运的那个,破天荒为自己做回主,就是大着胆子求纪明意帮她买回卖身契。且那次还是出于自己已破了相在先,怕在少爷面前得个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下场,不得已而为之。首次有人在安排她的去向前,主动过问起她的意见,馨儿不由怔了怔,低声回说:“愿意。”
“那好,”纪明意听她这样讲,也高兴极了,执起她的手将她带到马车上,“咱们再去找个帮手。”身边的太平听到这话就明白纪明意是要去哪里,于是给车夫报了个地名。太平不忿地问:“夫人,咱们主动去找那小子,会不会太给他面子了?”“有个词语,叫做折节下士。还有个故事,叫三顾茅庐,你听过不曾?”纪明意眼也不眨地回。
太平说:“《三顾茅庐》的故事奴婢当然听过,讲刘皇叔和借东风的孔明先生的事儿么!
“那咱们现下就去三顾茅庐。”纪明意道。
不管在哪个年代,顶尖的医学人才都极难寻觅。端看他小小年纪就能在短时间内开出合适的药方,且能得到陈菖蒲的一句“对症”,便可知柳的的家学必然与医术有关联,若好生栽培,假以时日他未必不能成大器。与太平瞧不起柳昀不同,纪明意心里虽然对这
个小男孩儿的脾性也有些芥蒂,但更多还是存着一颗拉拢之心
正巧纪明意现下要开医庐,她一心求贤若渴,与之相比,自也就没那么在乎他的性情。索性他还小,性情又不是不能矫正。马车驶到目的地。
见到那间熟悉的砖瓦屋,纪明意吩咐太平说:“你先去扣门,看看他家中有无人在。”
太平只好跳下马车去了
馨儿凑出头去,也瞅了眼,她奇怪问说:
“这是哪里?”
“小帮手的家。”纪明意道。
馨儿锁着眉问:
“夫人要给奴婢找个什么样的帮手?”
纪明意说:“一个精通医术的....孩子子子
“以后叫他教你些简单的岐黄之术,你看怎么样?”
馨儿瞪大了眼,断然想不到她一个婢子,竟然还能习得医术,放在
以前,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纪明意笑笑,轻轻摸了摸女孩儿的头,鼓励说:
"走吧,
一道下去看看。
太平已经敲了好几下门。
陕西本就多风,普通百姓所居住的多半是牢固的瓦房,太平手都敲酸了,见无人应答,她便说:“夫人,屋子里多半没人,小子不定跑哪儿野去了。”纪明意却耐心道:“再等等。
又过得一时三刻,才有个年迈的老媪过来开门。老媪面黄肌瘦,身姿微微佝偻,一头乱发比之柳昀有过之而不及,身上的衫裙也是破破旧旧,灰尘满身。见到他们,老媪面色苍白了几分,一开口时,嗓音如破锣般沙沉,她低声问:
“几位贵人是?"
纪明意笑笑,慈和温柔地答说:
“我是昀哥儿的朋友,敢问他在家中吗?
一句“昀哥儿”,让老媪的神情古怪起来,她偏头咳嗽几声,摇头说:“不在。
“那我不多叨扰。”纪明意礼貌地道,“改日再来寻他。
老媪打量的眼光轻轻在纪明意身上逡巡一圈,她哑声道:“贵人等等。
“老身记起来了,贵人是几日前送哥儿回家的夫人,”老媪笑了笑,面上的皱
枯褶起来,她说,“贵人如若不嫌弃,请进来坐坐。昀哥儿每日申时三刻会返家,眼下也要到时辰了。”纪明意等的就是这句话,便从善如流地应下
她带着馨儿和太平一道入了柳昀的家中。
柳昀住的屋子比纪明意想象中还要简陋,不过一居室,居室里摆着一张堪堪睡得下两人的旧炕,还有张破旧的胡床。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满满的药味儿,没得重人。太平进去后,不免皱了皱鼻子,倒是馨儿和纪明意皆神色如常。
老温请纪明意在胡床上坐下,她给纪明意倒了杯清水,捂嘴先咳几声,带些奢迫地道:“寒舍粗鄙,无精致茶水可供招待,实在委屈贵人了。”纪明意说:“无碍。也别唤我贵人,我不过是个商贾之女,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