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车子出来医院停车场, 在道闸栏杆前排队等待的时候,远远看见医院门口等候拉客的几辆出租车, 想到黎宴的话,陆清远不自觉咬紧后槽牙。
不是不知道那家伙张口就来的本事,那话的可信度连百分之五十可能都没,但就是那样几句真假不明的说辞,在耳畔回荡几圈,搅得他心里又气又痒。
索性蒋南乔睡着了,病房暂时用不到他, 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说出来一趟。
眼下人真的出来了,手扶在方向盘上, 他又觉得自己简直秀逗了。
面对他的时候, 心狠成那样, 他平生第一次跟人表明心意, 还能面不改色地拒绝他, 哪像是会背后哭的人,可又想到某些时候眼尾潮红发出细碎哭声的她, 心里又实在不忍。
总要亲眼看看, 他才能放心。
就这么开车来到荷荔所在的住宅区。
也是赶巧,他到的时候, 远远在路边就看到了黎宴口中那个“哭着回来”的人。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没一点哭过的痕迹。
周末下午的巷子口很热闹, 不大的生活超市门口,她有说有笑地和身旁阿婆边聊边买东西。
过了会儿, 东西买好了, 她拎着袋子去收银结账, 回来经过阿婆身边, 又放慢脚步和阿婆道别,出来超市,转身又去隔壁花店挑了几支花。
这么有闲情逸致,哪有一点伤心痕迹。
实实在在又被黎宴坑了一回。
但好像,心里也没多气。
此路段不能久停,也确认她没事了,潇洒点应该起步走人,但事实上,陆清远迟迟没舍得收回目光。
不远处,买完所有东西的荷荔,再次经过那群扎堆闲聊的阿婆身边的时候,笑意盈盈停下脚步,和她们不知聊了些什么,好一时才拿着东西离开。
直至荷荔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小区门口,他收回视线,扯下唇角,在心底无声轻嗤。
嗤自己的荒唐、多此一举。
……
回去病房是半个小时后,蒋南乔小睡一觉,人刚醒,半靠在病床边和黎宴闲谈,氛围很是融洽。
他不动声色把车钥匙收起来,坐过去病床边,关心蒋南乔的情况,“感觉怎么样?”
蒋南乔微微笑着,摇摇头:“没事。”
这趟人出去干嘛,早从黎宴那得知,有心想调侃几句,奈何身上的伤口麻药劲儿过去,阵阵的疼,令他有心无力。
一旁黎宴见状勾唇笑起来,把话接过去:“要不讲讲进度,我俩给你支支招,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助力我们Wesley早日抱得美人归。”
出去时,他说的是接个电话,但不傻的都知道他是去干嘛了,没什么好辩驳的,但支招也大可不必。
陆清远眼神先是扫过一心寻亲至今单身的蒋南乔,之后是拉锯几年才成功上位的黎宴,唇角微挑:“我用你们教?”
他陆清远不是什么会死缠烂打的人,错付真情而已,谁没了谁还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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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回到家的荷荔把买来的食材归类放进储藏柜或是冰箱,那几朵小雏菊修剪花枝后放入花瓶。
荷荔走去储物柜抽屉,翻出停了许久却一直常备的治疗躁郁的药。
就着温水,她吞服药片。
而后过去沙发,放空自己的躺下。
其实最早意识到控制不住情绪的那年,她六岁。
爸妈感情破裂离婚,姐姐被判给了妈妈,她则判给了爸爸,没多久,爸爸再婚,后妈嫌她碍事,她就这样被爸爸送回乡下老家丢给奶奶照顾。
奶奶思想腐朽,本就不喜妈妈,更不喜欢妈妈生出的她,小小年纪的她在不懂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以及奶奶为什么总是区别对待姑姑儿子和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发泄自己的脾气直球顶嘴。
奶奶治她顶嘴的手段很粗暴,不听话就别吃她做的饭。
就这样饿一顿饱一顿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天下午,奶奶不许她吃饭,她独自跑出去,心想这个家反正也容不下她,以后她不要在这里了。
去哪里不知道,但世界这么大,应该总有容得下她的地方。
刚跑出村子不久,在车站遇到来寻她的姐姐。
自从爸妈离婚,她和姐姐就没再见过。
姐姐看见她,飞奔着过去抱住她。
呆在姐姐的温暖怀抱里,荷荔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给她擦眼泪,问清楚原委,从背包里取出来一大袋子好吃的拿给她。
她们坐在车站聊了好久好久,挤压在心里的所有坏情绪好像都因为姐姐的到来烟消云散了。
分别时,姐姐告诉她,以后在奶奶家要听话,她每周都会来看她,说不定再过多久,妈妈也可以把她接回去。
她只当姐姐是在安慰她,妈妈明明不要她了,哪里会再把她接回去。
此后一年,风雨无阻,姐姐每周都准时乘车来看她。
第二年秋,姐姐没再来,她真的被接回去了。
重新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后,她很少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姐姐心思细腻,妈妈忙于工作,都是姐姐在照顾她,回家后的她有了姐姐的陪伴,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等情况更严重,就是姐姐出事的那天,看到姐姐躺在停尸间一动不动的那一刻,她忽然就崩溃了。
原本小的时候就恨妈妈抛弃过她,在她了解到的真相里,她自然而然的把所有过错推给了荷女士。
休学的那半年,她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