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钢铁森林,她更喜欢贴近自然的工作环境。她喜欢山,喜欢湖,喜欢每天晚上都去湖边散步吹风。
她也更喜欢简单直接的、不用费心算计和计较的人际关系。
凌程接到江正昀的电话时,程筱丽正踱着步子在凌中恒位于医院附近的这套房子里视察。
听见他三言两语拒绝了一个饭局后,程筱丽问他:“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你跟你爸都住这儿?”
凌程咳嗽几声,嗯一声,说:“放心,除了我没别人来。”
程筱丽睨他一眼,“你明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翡翠湖。”
凌程指了指玄关上的一个摄像头,“我爸装的,你随时查过往记录。”
“我跟你说你爸的事了吗?”程筱丽又问,“刚刚哪个朋友约你吃饭?”
“外公老同事家的孙子,你应该没印象了。”
“姓江,追钟笛的那个?听说人挺帅发展的也挺好,有钱,那可比你有钱多了……”
凌程漠然听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程筱丽轻哼一声,“你管我呢。他干嘛突然请你吃饭?情敌见面不眼红吗?”
江正昀在电话里说钟笛也在,凌程觉得钟笛并不想这么快就跟他见面,也判断她不会喜欢三个人的饭局,称病拒绝了邀约。
他没回答程筱丽的话,窝进沙发里,手一抬,才想起馒头不在这里。
七号那晚他把这里的东西都搬回了他们的三口之家,凌中恒比他更早,程筱丽落地一个小时后,凌中恒就立刻像迷茫的鸟儿怀揣着希望归了巢。
“钟笛知道我回来了吗?”程筱丽又问凌程。
凌程口气淡淡的,“我没说。”
程筱丽看着他这幅样子,觉得这次回来她像是换了个儿子。
过去几年凌程经常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他基本上都会躲清净,自己去消化负面情绪。
像眼前这样看似正常实则精神游离,还是第一次。
程筱丽暂且没多问,先打给钟笛。
这边江正昀挂了电话后,对钟笛说:“凌程病了。”
钟笛抿唇点点头,没有别的反应。
江正昀:“那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改天我再请你们二位吃饭。”
钟笛理不清也没心思理他为何执意要请她跟凌程两个人吃饭。走至电梯厅,正要跟江正昀告别,程筱丽打来电话。
江正昀跟集团总部有业务往来,中午有应酬,见状跟钟笛挥挥手告别,转过身,听见她叫对方“丽丽阿姨”。
电梯门关上,信号有些不好,钟笛在下一层出了电梯。
程筱丽问钟笛什么时候休假,几句寒暄之后才知道她人就在南陵。
“那你几点结束培训呀,下午我去接你。”完全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钟笛说四点半结束。
“行,到点我来接你。”
听闻程筱丽跟钟笛有约,凌程未有任何反应。他坐在沙发上翻一本医学书,看的认真,并不是装模作样。
去年他做手术之前,程筱丽想要联系钟笛,说万一他挂了,死前见最后一面也算是了却他的心愿。
那时他是阻拦的,他心中依然有恨,不想经由程筱丽之口去卖惨。他知道程筱丽开口钟笛必然会来,可是来了又如何,已经四年,时间在他们面前拉开一个巨大的峡谷,难道要用耿耿于怀去搭建通往彼此的桥吗。
后来他辗转听闻她来总部培训,刻意制造了那次擦肩而过,看见她提着童装时,他麻痹自己,制造一个她已经结婚生子的幻象。
那天午夜,他拨通了她的电话,确认自己仍在她的黑名单里。
此恨绵绵无绝期。进手术室之前,他脑中想起这句诗。
……
程筱丽查完凌中恒的房,支使凌程离开。
凌程起身:“去哪里?”身为无业游民的他今日是程女士的车夫。
“先吃饭,然后再去做个头发。”程筱丽抬起自己的手指,觉得指甲也可以做了,不过晚上可以跟钟笛一起做,又问凌程:“你要剪头发吗?或者烫个头什么的。”
凌程摇头。
程筱丽觉得他把头发剃光去庙里可能比较合适。
叹了口气:“养儿子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其实凌程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只是过了青春期之后就越来越像他爸。
她那位医生丈夫的心,至今仍无法被她参透。
她时常庆幸儿子比老子长嘴。但父子俩到底一脉相承,性格底色还是相近的。
她不知道钟笛私底下是怎么对待凌程的,她很想建议钟笛可以多折腾凌程。
折腾可以释放自己,也顺便敲打要死不活的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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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筱丽烫完头发后,把凌程的车钥匙拿过来,把他支走。
看见凌程去扫码共享单车,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凌中恒,附加一个问号。
凌中恒五十岁那年爱上夜骑,他说这是他找到的最好的释压方式。
程筱丽知道他工作忙,压力大,并不是不支持他发展自己的爱好,可是难得有一个他不用做手术两人能相聚的夜晚,他却要把精力分给他的自行车。程筱丽无法接受,她觉得丈夫更爱他自己。
过去凌中恒回消息总是很慢,今天却秒回:正好,我给他买了一辆夜骑车。
程筱丽面色如常,但手指飞快打字:你们父子俩自己过吧。
凌中恒:我不骑了。以后我在家陪你。
程筱丽带着两杯咖啡去接钟笛,钟笛看见是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