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仍旧缓慢的脉搏。
濒死之际,危险关头,它也不曾涨动过分毫,永远缓慢且坚韧的搏动。只有过一次例外。说来奇怪,徐行对自己这颗心脏并不觉得有多陌生,她向来不曾怀疑过这颗心不是她自己的,只是这具身体,异常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神通鉴。”徐行闭目道,“查询成就进度。”
神通鉴道:“6%。”
徐行:“比起上次只加了2%?你怎么办事的?”
“你还抢我台词?!我都没说你声望都快跌破谷底了!!”神通鉴按捺不住紧张,碎碎念道,“你把绝情丝搞到手,不就一次性加20%了吗?还有神秘礼包呢。我说了多少次,当时就应该把神女之心偷过来……还有,你跟那个君川我都不想说……”
徐行对神秘礼包不感兴趣。以神通鉴的没用程度,这礼包可能拆开全是各种蓝药红药小废品吧,卖给商人都不收的那种。能开出个装备都是它祖机箱冒烟了。
徐青仙:“安静。”
神通鉴:“!!!”
徐行:“……”
刚才,没有人在说话啊。
这不能细思的念头仅一闪而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毕竟更有可能的是,徐青仙在警示众人,快要抵达了,保持静息。
似为掩人耳目,这座马车并不是多么富贵惹眼,也无任何特殊标识,宽敞,足以容纳两人,后方的箱子说是运送什么都可,在路上随处可见。
徐青仙将手中二人轻轻一提,修长有力的五指完全覆在二人腰侧。两人的体重都和轻巧没有关系,她拎着这两坨不是很配合的重物,却仿佛拎着两袋不好吃的香蕉,足尖轻点,便幽幽站到了马车最高处的木梁上。
小厮仍在赶车,不住机警地观察四周是否有可疑之人。但他如何也想不到,要往自己的头顶上看。
隔着一层厚布,几根木梁,里面的谈话声模模糊糊传出来,虽然很不清晰,但还是能听个大半。
和徐行所料的相差无几,郑长宁果真选择了她说的那条路。而他所不能为人窥探的密谈,就是,他在请傲竹办一件事。
只有傲竹能做到的事。
他手下的人,在不断制造矿难,相比之下,他的胃口可是比这些人还要大多了——
他要在灵境的眼皮子底下,私吞一整座矿山!
灵石矿一旦被发掘,便会上报到灵境,由人来决定是否开采。若是关系到山貌地貌,或是正巧在什么紧要地方,可能会影响红尘众人的生活,那么便不会开采。
在永定国附近,有一座深埋的矿山,至今没有被发掘。但,它所处的地方太奇特了,又受到多处灵场侵扰,不断地在四处缓慢移动,所以,没有人能真正确定它的位置。
除了傲竹。
她的灵力特殊,能够引起灵场共鸣,用一种不太准确但能形容的话说,她能将那座深埋于底下不知所踪的灵矿山给“吸引”过来!
徐行心头一紧,因为,她已经看到结局了。
那座山最终定然是被发掘了。因为,那些口中含着咬魂玉的青年死魂,便是铁证——正是因为要瞒过灵境修者的灵识,进行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发掘,才必须要让凡人含着这个东西!
但,最令人诧异的还不止如此。
从郑长宁的话语中能听出,他此前已经来找过傲竹数次,强逼有之,软言有之,穷追不舍,那个豪华到格格不入的戏楼便是他为了傲竹搭建的。
傲竹似是有所软化,终于松口,决定试一试。但他此次来,不是来感谢,而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她非但没有将灵矿山给引过来,反倒将它越推越远了!
郑长宁只怕是恨的咬碎了一口牙,恨不得将她当场杀了。此刻却仍是语中带笑,“你应当没有那样蠢。所以,定然不是故意的吧?”
“我既能将它引过来,自然也能将它推出去。”傲竹嗤笑道,“我不会帮你。死心吧。”
“……”郑长宁生硬道,“我不明白。这对你究竟有什么损失?万贯家财,名声鹊起,这都是你一句话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呢?”
傲竹冷笑一声,仿佛在说,谁在乎?徐行不用看都知道,她在说话时,肯定是那副斜昂着头的样子,眼角和人一般,飞扬夺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么?”
郑长宁:“说试一试的,莫非不是你?”
“你以为你是谁?”傲竹哼了一声。她这种人,向来直接把厌恶写在脸上,“所以,你也该知道了。别再来烦我,否则,它只会越来越远。”
“……”
郑长宁连笑都维持不太住了。半晌,他突然如毒蛇一般轻轻道:“我的确不是谁。只不过,这么多户安居乐业的人家,一朝在我手上全部横死,谁也不敢说什么,是么?”
傲竹道:“你把我查得不够清楚?一个孤儿,从小受够了左邻右舍的欺辱,你当我会在意别人的性命?”
郑长宁:“戏班子也不要了么?”
傲竹道:“我被赶出去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我到哪里不是活,倒是你,说不准明天就死了。”
车厢内沉默片刻,少顷,传来几声微弱的“格格”声响。郑长宁温声道:“你的骨头倒是没有你的脾气那样硬。”
傲竹似被捏住了五指,她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又是声响。郑长宁捏断了她的指骨,道:“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跟我好好说话?”
五指连心,傲竹此时疼得应当都几乎昏厥了,额角豆大的汗珠淌进衣领中,又骂道:“你这烂人……迟早……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