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徐行殊不知自己那笨系统被同类几句话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她又在做梦。
只不过,这次的梦很怪。没有鲜血,没有尸体,眼前只有一道翠绿竹杖, 被一双修长苍白的手轻轻捏着。手的主人似是比她高一些, 面目模糊, 看不清脸。
“她”笑嘻嘻道:“师尊真让你练这个?”
快有一人高的竹杖在他手中灵巧转动,仿佛一把小小的匕首。他无谓道:“我也觉得奇怪。你们一人练刀, 一人习剑,为何轮到我就是根秃棒子?”
有道恹恹的女声自她耳后响起, 两人靠得很近:“还没起名字么?”
“野火, 寒冰。你们都很会起名字么,这么登对。”那人沉吟半晌, 也嘻嘻笑起来,信手拿这竹棒往她脑袋上邦得一敲,“那我就叫打狗棒如何?”
他笑着咧开嘴时,右上有一颗邪气横生的犬牙。
不疼, 徐行却霎时没入黑暗中,场景如碎片般消失。
不知为何, 她心中蓦然生出一种蚁噬般的哀伤,久久不散。
“……”
又一次睁眼。这一次徐行身边已没有第二个人了,触目所及皆是昏暗到有些发红的天空, 以及漫天无休无止的风沙。
徐行淡定地坐直,将自己身上已然堆成一层硬壳的风沙泥土拍掉,随即开始确认锚点:“神通鉴?”
“……”神通鉴自闭了许久, 终于等到她醒来, 幽幽道, “如果你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你,你会怎么样?”
“那也太糟糕了吧。我可绝对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徐行看着昏暗的天,自言自语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神通鉴只感觉自己世界观都被重塑了。它讷讷道:“近墨者黑,我可能也出现幻觉了。我听到有另一个系统在对我说话!”
它将自己见闻和徐行说了。徐行听了,却没露出多么惊诧的神情,只怔了片刻,方缓缓道:“原来是这样。”
神通鉴不可思议道:“不觉得恐怖吗?!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唯一的!”
本就没有谁是唯一的。
“害怕之前先想一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看上去,它的立场暂时和我们相同,那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徐行站起身,只叹息一声,遗憾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可能不是唯一一个会唱摇滚的人了。”
神通鉴:“……”
摇滚之路不再孤独,这勉为其难也算一件好事吧……唯独对它的耳朵不是很好……
“转生木和山,这两者我都能理解。”神通鉴惴惴不安道,“可这和徐青仙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徐青仙和郑长宁有关系?”
“她和任意一人都没关系。”徐行最后看了眼身后静静潺潺失流河,凄风寒雨伴冷风,尽数抖擞而来。她跨步扬长而去,笃定道,“她的危险只因她自己。”
神通鉴不知何时,已经把徐行当成了主心骨:“那,我们还要继续信任她吗?”
徐行微微一笑,似乎它是问了一个很可爱的问题。
“……”
小村镇内,愈发混沌,迷雾掩盖。神通鉴忧心忡忡道:“第二层幻境时,人和鬼就已经快要分不清了。现在情况岂非更严重了?全都混在一起,这究竟是要怎么找?”
徐行在迷雾前站定,并未马上走近,而是温声道:“‘狗仗人势’,这四字在哪里都适用。”
神通鉴懵道:“什么意思?”
徐行笑道:“人气一旺,鬼气便会衰弱。与之相反,人气一弱,鬼气也会跟着旺盛——人有时都不怎么讲道理,难道指望鬼讲么?”
在她踏入这迷瘴中的下一瞬,空无一物的茫茫大雾中,忽的出现了一对突兀的红珠子。
红得刺目,又有光泽,像是什么落在地上脆弱的琉璃珠子,又像是山野中那株顽强的野生红蓼花。静默不语中,这对珠子闪烁片刻,在她面前眼睁睁便消失了。
说消失,却也不是。因为下一瞬,它便出现在了徐行的脸前——
那是人红到快要滴血的眼睛!
短促的尖啸声中,徐行向后一退,避开那双略微熟悉却发青的手。那只有些奇怪的手掌遥遥触在了她左肩一尺往上,一股被火炙烤的腥味霎时冲进她的鼻端。
在此境地,人之强势只余这微弱的三把火,一在头顶,二在双肩,正对即生,背对即死。绝不能让它站在自己身后。
苍凉的戏声响了,还有若有似无的惨叫声响。“噔”,这对红珠子灭了,另一对红珠子又亮。从四面八方,不断幽幽逼近,从眼前,从肩膀,自身后,自脚下。也正如一棵古树被砸断,埋藏在土中不为人知的树根被迫翻卷起来,霎时暴露出丑陋的截面。
一袭红衣,一头乌发。嵌着这红珠的,是傲竹的脸。
神通鉴骇得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电路紊乱,震惊道:“怎会是她?!!”
“怎不会是她?越往人意识深处,越是潜藏的阴暗情绪,再光风霁月的人也不例外。”徐行放轻脚步,向后踏去,思索道,“更何况,再心如止水的人,被这般镇了十年,没有怨气也奇怪啊。”
神通鉴悄悄道:“那你呢?”
“多谢关心。不过我还好。”徐行百分之一百的诚恳道,“我这个人,其实很少责备自己。”
“……”
此处混乱,徐行无暇分身,更无法找寻其余人行踪何如。凉气透骨,唯有腰间系着的转生木还在微微泛着热意,仿佛在不断提醒她该前往哪个方向。
山……
她仰目看去,透过粘稠的大雾,还是能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