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己开口阻止他们吃斑蘑菇的那一刻, 雪茸就有一种预感,自己会被这群刁民为难。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他以为,至少女巫该是个女性, 又或者,自己充其量也只能被当成薇薇安的帮凶。
…原来性别这一块卡得没那么死啊。
听到这里, 一同而来的几个人都惊了, 就连坐在地上的薇薇安也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诺恩率先替他开口辩解:“这不能吧!!性别也对不上啊!!”
见其他的村民也发出疑惑, 贝姬并不慌张,而是信心满满地朝身后招了招手,那一群小孩便捧着个什么东西, 蹦蹦跳跳走了过来。
贝姬把小孩们揽进了怀中:“来给大家看看, 你们都找到了什么?”
小孩闻言, 立刻兴奋地围成一团, 将手里的东西展开, 一瞬间,全场哗然。
“草……”见一旁时刻始终沉默的闻玉白也忍不住爆了粗口,雪茸忍不住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这才看清那孩子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条黑色的洛可可长裙, 是自己乔装打扮的时候用的, 他有好好放在箱子里压好,箱子上还有密码锁, 看样子这群贱小孩儿,是直接暴力拆解了他的箱子。
想到这里, 他终于皱起眉, 小声叨咕了一句:“那是我最喜欢的箱子……”
“哥……现在不是想箱子的时候吧???”莱安已经有些崩溃了, 压着声音道, “这怎么办啊?按照这群人的强盗逻辑, 想把罪名洗干净可不容易啊!!”
但雪茸还是一脸坦然,仿佛只是这场审判的旁观者,甚至直接放松靠到后排的桌子上,松散自然地架起腿:“听听看呗,我倒是蛮好奇他们的逻辑的。”
只是想到自己的箱子被破坏了,多少还是有点儿生气。雪茸偏过头,光明正大地瞪向那群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孩子。
孩子们对上他的目光,一阵惊叫出声,慌忙躲进贝姬的翅膀之下了。
孩子的家长见状,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指着雪茸愤怒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雪茸又抬起眼,偏偏脑袋,直视向孩子家长。
虽然雪茸长得漂亮、五官更是没有攻击性,但真当他那浅色的眸子放出恶意时,总会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
他散发出来的气质,不像是闻玉白那样锋芒毕露的杀气,而是一种像深渊一样看不到底的、让人难以揣测的阴狠。
光是被他瞥了一眼,家长就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寒颤,末了还是虚张声势地回瞪了雪茸一眼,可雪茸早已经悠哉悠哉看向别处去了。
没想到还挺能装。一边的闻玉白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雪茸的神情——虽然这兔子的同伙们一个个已经炸开了锅,但他却是丝毫不慌。毕竟解决这点问题对于兔子来说,应该是信手拈来的,自己只要好好观赏地表演就好了。
现场小小的骚动,被雪茸漫不经心的表现瞬间扩大化,顷刻间群情激愤,似乎一下子所有人都忘了方才对薇薇安的那般同仇敌忾了。
法官再次敲敲桌子以示肃静,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遇到圣女亲自下场指控女巫的情景,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呃……”法官思考了一下措辞,“请圣女大人阐述指控理由。”
贝姬点点头,昂首挺胸地来到台前,像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宣讲者。她全程没有看身后为她漫不经心鼓掌的雪茸,她甚至看上去根本不在乎被指控人的身份,而更像是急于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倒霉蛋,把这一身黑锅扣在他的身上一般。
“首先,正如大家所见,这身邪恶的衣服,正是从这位客人的行李中拿出来的。”贝姬从小孩手中接过那条长裙,“现在请告诉我,这身衣服是什么颜色??”
一旁的小孩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黑色!黑色!是邪恶的黑色!!!”
见气氛如此高涨,雪茸也凑热闹般举了举手:“黑色——”
“没错!”贝姬道,“比起一座代代相传的‘无色’的房子,难道这邪恶的黑色不更能彰显他见不得人的本质吗??”
颜色审判制度,是这落后的村庄独有的奇葩逻辑,雪茸放下拳头,撑起脑袋,继续听她的激情演讲。
“更可怕的是,一个男人!居然会随身携带女人裙子!这证明了什么?”贝姬的发言抑扬顿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很能带动观众的情绪。
一个小孩尖叫:“他被女巫附身了!!”
另一个小孩尖叫:“他就是女人!!”
又一个小孩尖叫:“他是女巫!!”
没想到一条裙子直接替自己变了性,雪茸乐得笑了起来,于是又被贝姬抓住了把柄:“你还笑!村子里死去了这么多同胞,我不敢相信,除了始作俑者之外,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就是!!”“太坏了!!”“真是该死啊!!!”
可贝姬的发言还没有结束,她扇了扇翅膀,“哗”地遮住半边的太阳,所有人便也乖乖噤声,等待她继续发言。
“大家还记得这几位客人是什么时候来我们村里的吗?”贝姬问。
小孩子举手抢答:“瘟疫发生的前一天!”
这个答案再次让全场陷入一片哗然,雪茸都快笑出眼泪来——这不废话吗?要不是他们来,村子里为什么会举办欢迎晚宴,大家又怎么会吃到毒蘑菇中毒呢?真要这么算,这村子里闹着一出,还确实有几分自己的责任。
“而且!而且!!”另一个小孩着急地举起手,蹦跳着想要揭发雪茸的罪恶行径,“让我说!!我要说!!”
贝姬便把发言权交给小孩:“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