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触手搭在指间,黏稠而滑腻。明闻轻轻捏了捏,掌心里的小黑球就抖了一下。
他松手,那根触手又勾住他的手指,依依不舍地黏着他。
明闻垂着手指,任由触手一圈一圈绕过指腹。细软的触手好像随意就能扯断,这只小污染物并没有长出红色的眼睛,但他知道,它一直在看着他。
张承茗感觉自己做了场噩梦,梦到一个很恐怖的怪物,迷迷糊糊地睁眼——
一坨黑漆漆的圆形生物蜷缩在明闻掌心,仿佛没有骨骼一般,软软地趴着,时不时冒出一两根黑漆漆的触手。
张承茗当场发出一声尖锐爆鸣:“这什么!你生的?”
明闻:“?”
张承茗看看那坨诡异而难以形容的生物,再看看明闻,一秒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哈哈,你和它应该不是一伙的,对吧?”
明闻没有说话。
张承茗笑容逐渐消失:“……对,对吧?”
明闻:“走吧。”
他把小黑球放到地上,起身,向外走去。
“?”
小黑球似乎有点不解,蹦跶两下,想要追上明闻的脚步。
明闻:“别过来。”
小黑球继续蹦蹦,它没有腿,速度并不快,却执拗地不肯放弃。明闻沉默地停步,等了一会,小黑球终于蹦跶到他身边,有点开心地伸出一小根触手,努力地想要勾住明闻衣服。
明闻后退一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不相信你。”
他平静地说。
“所以,别跟着我。”
“……”
快要走出这片地下空间时,张承茗回头。
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小黑球依然孤零零地缩在原地,绕过拐角,就看不见了。
“这里真古怪。”
沿着原路返回,张承茗摸摸胳膊,偷瞄了眼明闻没有表情的侧脸:“那可是个污染物,是不是……解决掉比较好?”
明闻没有说话,张承茗也闭嘴了。
冷雨依然在下,地面一片泥泞。明闻将张承茗拉出地下洞口,当他们完全出来之后,那个幽深的洞口,忽地消失了。
只是一个眨眼间,坍塌的空地恢复原貌,通往地下的入口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明闻目光微凝,下一秒,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
——他的头顶,是夜空。
乌云沉沉,不见星辰月光的夜空。
“……”
寒凉的雨水浸透衣服,明闻闭了闭眼睛,鲜血毫无征兆地染红袖口,从他指间缓缓流出。
另一边,张承茗已经呆住了,同样怔怔地望着天空。
几小时前,一片漆黑的“幕布”笼罩整座n市,随后,污染爆发,城市沦陷,所有现代设备失效,他们失去了与外界沟通的能力,也无法穿过那片庞大的黑幕,向外界求援。
而现在,“幕布”正无声无息地坍塌,露出一角夜空,尽管城市四周依然被大片黑暗笼罩,只有那一小块可以窥见的夜空……但,高悬于他们性命之上的死神阴霾,正在褪去。
“‘壳’要消失了……‘壳’真的在消失!”张承茗欣喜若狂,抓住明闻手臂,“我们得救了!”
明闻一言不发,身形微微一晃。
张承茗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掌心摸到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手上一片鲜红。
张承茗:“你——”
轰隆!
沉闷的雷声接连炸响,大雨倾盆,一道身影佝偻着,冲进尚未坍塌的地下停车场。
“灿灿!给他治疗!”
张承茗满脸雨水,书包挂在胸前,一脚一个水坑,将背上失去意识的明闻放到一块干净的墙边。
停车场内聚集着数人,听到张承茗的话,有个身穿高中校服的女生从地上站起,她身边的中年妇女一下拽住她的手臂,女生摇摇头,拍拍妇女手背,独自走向张承茗那边。
与此同时,人群数米外,两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个黄毛青年拉开身后的椅子,“啧”了一声。
“让你去找吃的,结果你捡了个垃圾回来,什么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光扫过明闻的脸,一下黏住了。
明闻毫无知觉地靠着墙壁,长而浓密的眼睫沾染雨珠,将坠未坠,沉睡的侧脸静谧漂亮,仿佛冰雪浸透的温润白瓷——如果忽视他一身的血迹,实在是赏心悦目。
“原来捡了个花瓶回来。”
有人低笑,是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个男人,他和明闻隔着数米的距离,停车场内光线昏暗,他的视线却丝毫不受影响,精准地锁住明闻脸庞,肆意流连。
“给他治疗,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死了浪费。”
张承茗打了个哆嗦,忽然间有些后悔。
黄毛青年溜达过来,不怀好意地将手探向明闻的脸,张承茗立刻把脖子上的书包摘下,塞进他手里。
青年扫了眼书包里满满当当的零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呵笑一声:“可以啊老张,还算有点用。”
他拎起书包,在停车场所有人的注视中,回到椅子边,和另一个男人拆开零食吃了起来。
直到这时,那个短发的高中女生才敢靠近明闻,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捧起他的手。
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修长而干净,被雨水浸透,几乎没有温度。宁灿灿摸摸明闻手背,哼唱起了简短的歌谣。
随着她的歌声,张承茗只觉浑身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隐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