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着他下颌处的伤口。
两人离得近,巫盏几乎不用细瞧,便能将她的脸看得格外清楚。
又是那副神情。
不复平时的倦怠懒散,眼下她专注,极富耐心。
眼底透出些沉迷其中的欣悦,就像是在面对一样她所珍爱的作品。
往常只有在她铸器时,他才在她脸上见过这副模样。
他手指微动。
所以,她是将他当成了一件残破的灵器么?
正因为要修补“灵器”,才能耐下性子,露出那么一点儿不易显的雀跃?
倒是,有些可爱。
他目光一移,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唇。
已不复昨日里看见的微肿,也再没法从中窥见那隐秘的情事。
看不见,但并非不存在。
巫盏抬眸,却没能与她对上视线。
她还在专注处理那点伤口,根本无暇管他。
他便又想起了昨日发觉的荒唐事。
他并未看见,只不过听着了些微声响。
错乱纠缠的呼吸,作哑的低喘,以及明显失稳的说话声。
她对那温鹤岭当真心悦至此么?
哪怕仅在旁人身上发觉丁点儿相似处,也值得她用这种方法聊以慰藉。
一个不够,还要寻着第二个。
巫盏摩挲着指节,又开始思索昨夜已想了一整晚的事。
便是再不喜衡云子,现下他也到底是召野的师父。
倘若他二人知晓彼此的事,着实难以处理。
有些麻烦。
他眼眸稍动,随即想起强行将他拽入百花村的那抹灵力。
光凭灵力,难以分辨其拥有者是谁——大多数修士的灵息并无多少区别,除非存在入魔、化妖的情况。
但不是他所为,衡云子也不可能将他推入百花境,桑褚玉又非是灵修。
也就是说,当时除了他们,应该还有第四个人在。
可他——甚而衡云子,都未察觉到那人的存在。
是没有察觉到,还是根本无法察觉?
他忖度着此事,又不动声色地探出一缕灵力。
不过灵力还没碰着桑褚玉,她便开口唤道:“大祭司。”
“何事?”
对上他的视线时,她眼底的那点儿雀跃消失不见。
她道:“在这百花境里,最好别释放太多灵力,以免干扰花灵休息。”
巫盏温声应好,眨眼间,那些灵力就又收了回去。
处理好他下颌的磕伤,桑褚玉又看向他的右颊。
“脸颊上也有,不过被挡着了——大祭司,可以暂时摘一下面具么?”
那些伤应该是面具磕出来的,但被挡着,也不知有多大一块儿。
巫盏并无摘面具的打算。
“多谢桑姑娘。”他笑道,“小伤罢了,不疗也好。”
桑褚玉蹙了下眉,难得把情绪摆在明显。
就剩那么一点儿伤,却没处理掉,这跟炼器时留了些瑕疵有什么区别?
让人怪不舒服的。
但她不是个勉强人的性子,也知道巫盏不想叫人看见面具底下的脸,索性收手坐回椅上。
“嗯。”她移开视线。
不让她治,那她就尽量不看他。
只要看不见,就能当这点瑕疵不存在。
村长离开时说很快就回来,但他俩等了足足小半时辰,都没见人影。
桑褚玉等得困了,将眼一闭,靠着椅子便打起瞌睡。
瞥见她阖眼,巫盏并未出言提醒。
等了许久,他终有所行动。
他缓站起身,没声没息地走至她面前,静看着她。
用蛊虫试探,应比灵力更为隐蔽。
这般想着,一点黑雾从他指尖散出,凝成一条寸长的小虫子。
他一动手指,那蛊虫便朝桑褚玉掉去。
但就在虫子挨着她的瞬间,桑褚玉忽地睁眼,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拍开那虫子的同时,横臂打在了巫盏的脸上。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巫盏以为她睡熟了不易被吵醒,根本没作设防,竟被她这一下打得直接歪斜过身。
平时从不见摘的面具,此时也飞了出去。
桑褚玉一惊。
不是。
他没事往别人身上丢虫子做什么。
那虫子身上的死气都快冲天了,她能察觉不到吗?
“面具,掉了。”见他的面具被打落,桑褚玉作势上前去捡。
“别过来!”巫盏陡然出声。
他平日里常以温和沉稳的模样示人,从未用这般急躁的语气与人说过话。
桑褚玉以为他是不想被看见脸,停在原地。
但巫盏仍没平静下来。
他侧着身,以袖掩面,大喘着气。
面具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可他并未去捡,而是浑身颤栗着。
渐渐地,那枚面具上飘出了浓黑雾气,并朝他飘去。
像是木头上着了火,接触到那些黑雾的瞬间,巫盏就躬伏了身,两手挡住脸,喉咙里挤出阵微弱的嘶鸣。
这时,桑褚玉忽听见裴雪尽道:“他现下很危险,小心。”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惫,像是喘不过气般。
桑褚玉:“……看出来了。”
跟快发狂的野兽似的——以前在禁地,她时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