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 桑褚玉却是看向巫盏。
她还记得他先前说过,是衡云子自己要守在外面。
怎么现在又另下了一盘天棋,找到了这里面?
巫盏迎上她的视线, 却问:“桑姑娘有何事?”
“没。”桑褚玉收回视线, 问衡云子,“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衡云子见着她,就已将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问:“什么话?”
桑褚玉瞥一眼巫盏:“你问他, ‘方才在地上, 是你所为?’”
衡云子还没开口,巫盏便道:“是我之过。”
这话一脱口,衡云子就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他与这人的来往不多。
当日是跟幽荧族做了笔交易, 他才勉强收下巫召野为徒。
起先他并不清楚巫盏也入了无上派,直到两三年后才知晓此事。
那时他四处斩魔杀妖,但有段时间里怎么也碰不着邪祟, 便去星宫找人卜卦,也好算算邪魔都躲到了何处。
卦师还没见着,他就看见了坐在星宫主殿上的巫盏。
随行的二长老这才提起,说是巫盏替了星宫大星师的位置, 已有两三年。
许是他脸上的不快太明显,二长老看看他, 又看看巫盏,笑得局促:“尊君有所不知,当日召野小友入宗时,大祭司便随他一道入了宗门。大祭司始终放心不下召野小友,便与大长老提起此事。大长老念他不易, 就将他安置在了星宫。尊君这两年四处云游除妖, 还没来得及提起。”
闻得此言, 他只挤出声冷笑。
他是有所不知。
人都放进星宫两三年了,才让他见着第一面。
巫召野那小子也是个嘴严的,来往信件中愣是没透出半点儿风声。
而那惯于遮掩自己的男人坐在星宫殿上,仅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笑得和煦:“召野行事莽撞,任他一人在外也不放心。既为他父,自当陪伴左右。一直尚未寻着机会拜见,还望尊君见谅。”
满口胡扯!
他算巫召野哪门子爹?
坦诚而言,他与幽荧一族的关系并不算融洽,甚而有些旧怨。
收巫召野为徒,一则是笔交易;二则,也是因他年岁小,跟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扯不上干联。
但他收了这徒弟,不代表能容下巫盏。
见他久未作答,巫盏竟住笔起身,道:“若尊君不愿见我,某这便回幽荧。”
他还没说话,二长老就先急了,一个劲儿地挽留——理由简单,巫盏身为幽荧大祭司,能留在这儿,对无上派有说不尽的好处。
若非这样,他们也不会冒着瞒他的风险,擅自将人留在星宫了。
巫盏却没应声,而是看向他。
“我既然是为召野而来,尊君又是召野的师父,自当以尊君的意见为主。”巫盏的态度放得谦和,甚而有意补充,“若尊君能容得某在此,往后某会守在星宫,若非必要,再不往外一步,直至召野修习完净灵诀法。”
最终还是留下了他。
但从那时起,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衡云子打量着眼前人,心有不快。
此人极擅长以退为进。
明面上将过错全揽在他自己身上,谦和退让。等将人套进陷阱里了,再徐图时计,偶尔还冷不丁咬人一口。
偏偏揪不出错漏,打杀不得,只堵在心口惹人厌烦。
见他又要耍这招,衡云子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大祭司能有何过错?”
巫盏:“某知晓尊君担忧桑姑娘,却抢占了入这百花村的时机。令尊君破了原则,着一后手棋,才入得此处。实属我过。”
他不疾不徐地解释,话里话外却不免让人记起:当时是他召来了擅棋者的魂灵,才能打开迷阵大门。
而衡云子起先推拒下棋,却又在他俩进了这百花村后,再次召出天棋。
衡云子面上维持着笑,手里轻轻摩挲着剑柄。
当真想打杀了他。
巫盏又看向桑褚玉:“到底是我擅作主张。”
他没提起那抹灵力。
而衡云子被他这搅混水的话激得也忘了此事,只笑:“知道是擅作主张,往后不若少做。”
桑褚玉站在他俩中间,蹙眉。
不知是不是她想得太多,总觉得这两人说话都跟缝了针的棉花似的。
不等她多想,那百花村的村长就来了。
跟那些小妖说的一样,他果真寻了由头,说是冬日里不好催出百花齐放的景象,还需要一段时间。请他们在此处暂歇一晚,明日再去取不谢花和长青草。
除此之外,又奉了三碗蕴养身体的灵水。
等他走了,桑褚玉与衡云子提起了那些小妖的话。
巫盏则放出蛊虫,一一试过那三碗灵水。
最后他道:“灵水中掺了毒,毒性不强,仅起些致人昏迷的效用。算着时间,毒效会在夜里发作。”
还真在吃食上动手脚了?
但未免太明显了些。
桑褚玉盯着那三碗灵水,思忖过后道:“不若先看看,他们夜里要做什么。”
村长将他们仨安置在了同一个院子里,三人的房间紧挨着。
傍晚,桑褚玉想起那裂了缝的面具,索性找去巫盏那儿。
她到时,巫盏恰在点烛火。
桑褚玉站在门口没进去,开门见山地问:“面具,要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