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尽出了门, 便听青鸦说衡云子在书房等他。
他凭着记忆找去书房,进门前顿了步,在心底唤了声:“褚玉?”
“右边。”
听见这声应答的同时, 他感觉到右臂被捏了下。
裴雪尽了然, 提步入门。
进去时, 他看见衡云子斜倚在椅子上,正拨弄着茶杯盖子。
盖子被他拨得摇摇晃晃, 水洒出去不少。
裴雪尽几乎没看见过这对师徒是如何来往的。
原著里倒有。
但原著里的衡云子又与现在天差地别。
思及此,他索性敛下情绪, 淡声唤道:“师父。”
衡云子果然没察觉到异样。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那摇晃的杯盖, 问:“你今日去了太衍剑派?”
原是为此事来的。
裴雪尽神色不算好看。
若说实话, 他着实不喜眼前这道人。
此人与他的性情截然相反。
行事随意, 常常想到哪茬做哪茬;
太不理智, 无论说话做事,都讲求一时兴起。
若非迫不得已,他断然不会与此类人来往。
一如眼下, 哪怕他已竭力将自己当成是温鹤岭了, 也实在难忍心中不快。
“嗯。”他冷冷淡淡地应了声。
衡云子突然冒了句:“山下的雪开始化了。”
裴雪尽一怔。
话题怎么跳到这儿来了。
衡云子又道:“也不知道何时能开花, 想吃山下的果子了。”
他一句话就连跳了好几个季节, 裴雪尽此时才反应过来, 此人一贯如此。
之前看衡云子和桑褚玉来往, 他就发觉这人的毛病,说话东拉西扯。
不过桑褚玉好似已经习惯, 有兴致的时候,扯什么都能答上两句。没兴致, 便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他往常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这种说话方式, 眼下他自己变成了聊天的一方, 一时之间很是不习惯。
他还在想该怎么往下接,衡云子忽道:“你非剑派弟子,去那儿做什么。”
竟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且叫人猝不及防。
想到先前桑褚玉说过,衡云子对旁人的事毫不在意,裴雪尽便敷衍应道:“有事。”
衡云子抬眸看他,却笑:“衔季,有意瞒我?分明去找了褚玉。”
思绪一下拉紧,裴雪尽道:“失忆一事,有些不解处想问她。”
“何故总拿失忆的事搅扰阿玉?”衡云子瞥着他,话锋一转,“你看起来与平时有些不同。”
被发现了?
裴雪尽面容冷静:“还请师父明言。”
衡云子打量着他,搭在杯盖上的手指微动。
灵力覆上,那杯盖登时飞旋至裴雪尽的面前。他一时没能避开,盖子擦过面颊,划开一线血。
湿润的血从面颊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
衡云子一手撑脸,看他:“衔季,灵力怎变得如此微弱。”
站在他旁边的桑褚玉微拧了下眉。
今日怎么关心起他徒弟的灵力了。
面颊一阵刺痛。
裴雪尽迎上那打量,不疾不徐道:“近些时日修炼灵术,耗费不少心神。”
“哦。”衡云子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转而又提起一遍,“你今日看起来有些不同。”
桑褚玉盯着他。
这是发现什么了?
理应不会有错漏才对。
袖下手攥紧些许,裴雪尽屏息凝神。
他开始回忆起从进门开始发生的一切,试图找出任何错漏。
不该有错。
走路、言行,都与温鹤岭一模一样。
若长时间过度修炼,外显的灵力变得微弱也说得过去。
他苦思之际,突然听见衡云子问:“你吃了何物?”
裴雪尽微怔。
他好像并没有吃——
等等。
若说吃了什么,那也只是……
“阿玉的灵丸?”衡云子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还真是此物。
裴雪尽:“我……”
“别想拿胡话诓骗为师。”衡云子眼梢挑笑,“你身上尚还沾染着那灵丸的气息。”
桑褚玉:“……”
狗鼻子吗?
她竭力忍着骂他的冲动,在心底提醒裴雪尽:“就说是你找我时,我强塞给你的。”
裴雪尽并未照做。
他想,若他真这么说,衡云子恐不会轻易放过。
他思忖一阵,却道:“捡的。”
“捡的?”
“去剑派时,在路上捡了枚灵丸。”
话落,他沉默不语。
但偏偏是这般荒谬滑稽的解释,衡云子竟信了:“下次别乱捡东西吃。”
“是。”裴雪尽应道。
“还有么?”
“仅捡了一枚。”
衡云子又托住了脸,聊起另一事:“你的记忆,恢复得如何了?”
“尚未完全恢复。”
“不急,明日再找巫盏来替你看看——如今你想起了哪些事?”
裴雪尽挑了个含糊的答法:“只记起些零碎片段,难以拼凑完整。”
“这样么……”衡云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