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眯起眼。
话说得这般不客气,倒是跟温鹤岭一样讨厌。
他向来不爱收敛脾性,忽从腰间拔出枫木剑,径直朝裴雪尽劈砍而去。
虽是木剑,可剑风快而凌厉。
裴雪尽微蹙起眉,抬手掐诀。
一道淡色灵盾在身前展开,堪堪挡下那道剑风,却被劈出条裂缝。
“此处倒是不像。”巫召野洒脱收剑,眉眼挑笑,“大师兄人不怎么样,修为却要高上几分。”
裴雪尽不露声色地看着他,将他的脾性一一剖解开,从中细细寻着漏洞。
最后——在他听见地窖口传来轻微声响的瞬间,他忽也露出些许淡笑,用仅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冷静道:“是么?不过依褚玉之意,我无需这般撒泼放刁。”
这是在说他不讲理了?
巫召野笑意微敛。
又一剑落下——几乎在裴雪尽说完这话的同时。
只是这回裴雪尽没避开,也没掐诀作挡。
巫召野霎时间察觉不对,急于收剑,但不远处的木板门已经打开。
桑褚玉踩着地窖下的斜梯,视线落在那横斜在半空的木剑上。
“你做什么?”她微拧起眉道。
“无事。”裴雪尽却是率先开口,已恢复方才的冷淡神情,“召野师弟意欲与我切磋。”
这黑心肠的混账!
巫召野倏然睨向他,剑身在半空滞了瞬,最后收回鞘中。
此人不论用词还是语气,都与温鹤岭别无二致。
但方才展露的算计,又的确为真。
他看向桑褚玉,恐她误会,只道:“我——”
“下回记得出去打。”桑褚玉打断他。她走出窖室,仔细扣好木板门,头也没抬道,“弄坏了东西不好修。”
裴雪尽应好。
巫召野半晌才回神。
竟差点忘了。
她的思绪一贯散漫跳脱得很。
他不想给她寻些麻烦,索性忍下不言。
只觑一眼裴雪尽,“嘁”了声,便抱剑入怀。
这不大不小的矛盾一下揭过,他却没忘记这傀儡方才的算计。
他不由得想起些志怪传闻。
有些铸器师制作傀儡,用灵术操控。但时日一久,傀儡竟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便是没有铸器师操控和授意,傀儡也能自行说话、行动。
想到这儿,他看裴雪尽的眼神也凝重几分。
不行。
得提防着此物。
等寻着机会了,还是要与她提一提此事。
随着桑褚玉走近,他忽闻见一股苦涩草味。
巫召野移过视线,看向桑褚玉手里的食盒。
那盒子没盖紧,露出一两根嫩绿草叶,还有一截木筷。
?
看了半晌,他才不确定地问:“你给大师兄送吃的去了?”
本来是句调侃式的问询,不想桑褚玉竟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干脆把这木头做的食盒也丢给他吃?”巫召野盯着那根冒出来的草,“如此草有了,树有了,家也有了,明日他就能在你这儿扎下根。”
“再说便把你栽土里种着。”桑褚玉语气平静,“让你从脑袋顶上长出根来。”
巫召野忍不住朗笑出声。
他又问:“怎的给大师兄弄些草吃。”
“是草药。”
巫召野微顿:“他受伤了?”
桑褚玉迟疑片刻:“不,只是需要调养。”
……
温鹤岭身子向来康健,如今怎还需要调养了?
在桑褚玉转身去打理那食盒的前一瞬,巫召野又扫了眼那截草。
等她弄完,他问:“现下是要将这傀儡送去大师兄的洞府吗?”
“嗯。”桑褚玉从芥子囊里取出三张瞬移符,“就去他洞府后面的竹林里,那叫青鸦的童子常在洞府里四处乱逛,唯独怕去竹林。往那儿走不会撞着他,也不怕遇见别人。”
话落,她顿了顿。
坏了。
竟已轻车熟路了。
巫召野知她做事向来谨慎,倒没多想。
三人一齐催动了瞬移符,先后落在温鹤岭洞府旁的野竹林里。
正是雪天,这竹林里尤为幽暗冷寂。
隔着簌簌落下的碎雪,桑褚玉环视四周,确定无人了才与巫召野道:“你师父在到处找温仙友,想让大祭司帮他恢复记忆。我向温仙友打听过,应是用了施针解蛊的法子。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先让他跟衡云子见上一面,以免你师父四处乱找。”
巫召野垂眸细思。
肯定不能就让这傀儡在无上派四处走动,门派里有好几百人,见着的人一多,被发现的风险也会增加。
他想了想道:“那我先去找师父,再想办法把他带到这儿来。”
“如此再好不过,胡乱扯个由子,总归他不会多想。”
两人正说着,一旁始终没出声的裴雪尽道:“不用找了。”
桑褚玉一怔,顺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看去。
只见洞府外的窄路上,远远走来两人。
一人着白袍箭袖,手里拎了根细竹枝随意把玩。步伐轻快,跟乱飞的鸟雀般,根本不循着路走,眼神也往四处飘。
另一人身披玄黑薄氅,步子要稳重许多,目不斜视。
正是衡云子与巫盏。
“竟找上门来了。”巫召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