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实是双赢之举。
只是这样的机缘并非人人可得,若心术不正者利用神明赐福满足私欲,于人间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故而千万年来成功者寥寥无几。
晏琳琅生于无神之境,并不曾信奉什么神明,但濒死的绝望已容不得她迟疑。
身体在发烫,那是神魂燃烧的炙热。晏琳琅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悬浮空中,以血为符,以身为阵,艰难转动指节捏诀。
“三山……五岳,九霄……仙京。以血为祭,献我……神魂。”
她每说一个字,口鼻都会溢出新鲜的鲜血,“祈……九天神明,降世……赐福……”
风雪呜咽,撕扯她的血肉。
一切毫无动静。
“这女人死到临头了,嘀咕什么呢?是在求饶吗?”
魔族察觉到不对,欺身逼近,手中魔气化作利刃,“求饶也没有用了,今日便掏了你的心祭旗!”
黑色的魔刃高高举起,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晏琳琅瞳仁涣散,元神黯淡,仍一遍又一遍翕合染血的嘴唇,整个人几乎燃烧殆尽。
只要能助她反杀脱困,真仙也好,邪神也罢,她通通照单全收!
“以血为祭,献我神魂。”
“祈九天神明,降世赐福……”
“祈九天神明,降世赐福……给我,来!”
最后一个字落音,风扶摇而上,穿过层层云海。
九天之上,玄冰裂开细微的缝隙。
冰封的神像中,一双漂亮的眼睛猛地打开,映出冷冽寒光。
……
昆仑山巅,风声忽的停了。
天边云墨排开,金光乍现,万籁俱寂。
飞鸟定格于天际,飘雪悬浮于空中,魔修掷出的利刃化作黑雾消散。晏琳琅甚至能看到六角形的霜花如碎冰浮于春水,在她眼前温柔地打了个转,结构纤毫毕现。
这凝滞的时间中,一道与阴霾格格不入的朦胧身影自金光中现形,靴尖轻点六叶霜花,飘飖现身于法阵。
那应该是个极年轻的男子,或者说,少年。
他悬浮于半空中,发带垂缨,墨发无风自动,金白色的仙衣仿佛最纯净的月华与朝阳裁剪而成,衣袂柔和地舒展、飘散,如浮云卷霭,似明月流光。
神明不可直视。
故而神明现世大都不用真颜,或戴着神秘傩面,或幻化慈悲相貌。
这少年亦戴着半截黑色的面甲,只露出一双如墨染的长眉,和深邃轻阖的眼睫。
片刻,他缓缓打开眼睫,额间红色的神纹格外醒目。
少年抬起一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拨开雪花如浮萍,凝视狼狈不堪的晏琳琅。
是极漂亮的一双眼。
眸若点漆,沉静如冰,完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晏琳琅却恍惚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是幻觉吗?
还是说……她成功了?
“是你在唤本座?”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长眠初醒的慵懒,空灵清澈,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畔。
晏琳琅张了张唇,咳出几口淤血,仅剩一口气吊着的身躯再抬不起一根手指,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唯有眼中还烧着一点不屈的烈焰。
少年似乎读懂了她的不甘,轻笑一声:“有意思。”
下一刻,飞鸟掠过天际,疾风卷起骤雪,凝滞的世间复苏。
魔族看着空中凭空出现的神圣身影,如临大敌。
“什么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片刻的沉寂,深谙召神之术的昆仑子弟顿时哗然色变。
“不,不是人……是神!”
“你们看他额间的神纹,是召神之术!”
“晏姑娘吗?她一介欲都女子,怎会此等秘术!竟然还成功了!”
“要知道九州仙门已有百年未有人请神成功,就连少宗主也不曾……”
昆仑仙宗结界内炸开了锅,魔族却是没耐性观摩下去。
为首的魔修凝气化刃,只一眼便下了定论,看向少年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蔑。
正如妖有妖丹,魔有魔纹印,神也有神纹。
魔纹为黑色,仙轮为白色,正统神纹则为高贵的金色。
若一个神明的神纹是红色,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此神犯过大错,被剥夺神力后打入下界为堕神;二是此神不被天道认可,无供奉无信徒,俗称野神。
不管是哪种,都不足为惧。魔修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
“呵!不知道是从哪儿挖出来凑数的小杂种,也敢来挡道。本大爷还未弑过神,不如剔了你的神髓回去交差……”
声音戛然而止。
魔修的视线仿佛被施展了缩地成寸的术法,方才还远在半空中的神明,顷刻间已到了他眼前。
极致的压迫感。
魔修下意识想要摸摸脖子,好奇自己怎么突然间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直到他察觉颈项以下空荡荡一片冰冷时,才悚然反应过来:不是喉咙有问题,而是他被摘了脑袋!
不是缩地成寸,而是他的脑袋正被这“野神”拎在手里!
明明无人眨眼,可没有一个人看清这少年是如何出手的,竟然凭空摘了魔修的首级——要知道就连号称“仙门兵器”的奚长离,也不敌这魔人两招。
“你方才的话,本座没听清。不如凑近些说?”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缓,甚至还甚为贴心的,将那颗瞪大了眼睛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