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是何夫人每日一早乘车到安国公府一个月,替温慧操办好了纪明德定亲之礼。
理国伯终究对纪明遥心有不满。当家的太太不在家,理国公府的家事也没有交给她这“大奶奶”, 全是何夫人每天帮完小姑子的忙, 下午从安国公府回来, 歇一会再办自家的事。
小姑子为亲女儿累得病着,一个月也没见大好。何夫人每天两头跑, 觉得自己也快累瘫下了。
她还时不时会挨安国公府老夫人几句酸话!
这都什么事!
可老爷和老太太生气,定然不许她叫儿媳暂帮着管家。她自己也怕儿媳妇管一两个月管熟了或管得比她还好, 她再接回来就处处不顺, 还不如她自己撑过去这一段。
但何夫人虽累, 却不敢再对儿媳无故瞪眼使性了。
她是怕了这个孩子。
这些天,不管老爷来不来她房里, 她夜夜睡前都在想,若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夫家强要她做她不情愿的事, 她敢不敢在太婆婆和公公的逼问怒骂里,就那么直腰跪着、看着, 坚持着不松口,哪怕丈夫来劝也不松口?这太婆婆还是她嫡母的亲娘,公公也是她嫡母的亲哥哥!
她应是不敢。
就算现在,她都四十七了, 儿子都长大成亲了, 她也不敢。
从阳媳妇竟是这么烈性的孩子?
她就不怕公婆不喜、嫡母厌恶, 在理国公府没有立足之地吗!
何夫人想不明白儿媳妇哪来的胆量。
就算宝庆郡主同她好, 好得亲姐妹一样, 到底也不是亲姐妹, 怎么也不好管别家内宅的事。
可连这样安稳富贵的生活都能不要,一直把她亲姨娘的死记了十二年的孩子,她还是、还是……还是待她好些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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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遥坦然面对张老夫人和理国伯的怨气。
她被嫁到嫡母娘家,是会受到“婆家”和“娘家”两重压力,可同样,两方也不会轻易把她怎么样。
温家不敢休了她。
温从阳续弦,不可能再娶到一个国公之女。若非有温慧,温从阳只怕连初婚都娶不到她。
温慧也不敢让温家休了她。
安国公府可再没有一个庶女能嫁回温家了。温慧也承受不起温家休了安国公府姑娘的结果。
安国公是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可她终究出身安国公府,是他的“女儿”,也代表着他的颜面。
但作为“长辈”,理国伯和张老夫人可以合理惩处小辈。
将拒绝说出口时,纪明遥就想到了她可能会遭受什么。只有冷脸和冷言冷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还以为,她至少会跪上几个时辰,或被禁足一段时间不得出门、不许见人。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温家。
纪明遥让青霜先暂停探听,等理国伯的动作。她不确定,在她试探后,理国伯是否会怀疑她已起了疑心,或者猜测她在准备报复。他可能会销毁证据,也可能会将当年的知情人等先调离京中。
除了自己的判断,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她甚至不清楚到底该从哪里开始搜寻证据。
她要继续耐心等待。
但直到景德十年的新年,温从阳伤已养好,入职京营,理国伯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是问心无愧?
——绝无可能。
那就是,他自信地认为她不会查出真相,即便查出,也不能把理国公府怎么样?
还是在害怕他轻举妄动会给她提示?
“就从——顾六开始。”纪明遥决定。
顾六和他媳妇总管理国公府采买诸事,包括买物,也包括买人。他又恰好比理国伯大几岁,理国伯袭爵当家时,他正当壮年。再算算他被提拔的时间,也与姨娘进安国公府那几年有微妙的重合。
只是,试探顾六和其他管事,不能交给她自己的人做。
纪明遥求上了宝庆。
细想许久,宝庆说:“那我叫几个人假扮客商来京,先搭上顾六的线。广宜公主府有多少产业,理国公府大概都知道。你若要完全瞒过他,不被识破,只怕至少要等上一两年。”
“姐姐放心,”纪明遥说,“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还有一生一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轻轻推开窗扇,看向窗外飞雪。
宝庆从一侧环住她,与她一起看雪,也看她的眼睛。
明遥妹妹的眼睛在风和雪里发亮。
宝庆就高兴地笑,贴住她的脸。
她拼命忍住了没问,若沈姨娘真是理国公府犯法强买而来,明遥妹妹会怎么办。
她也没有问,明遥妹妹恨不恨温姨母——她母亲的昔日好友。
她问,或许会给她增添负担。
她只是和明遥妹妹一同坐在窗前,看尽了这场雪。
……
纪明遥在傍晚回到理国公府。
她在侧门前下车,便看见温从阳正等着接她一起回家。她就笑笑,把手递给他。
如无意外,这应是她仇人的儿子。
不过,他现在还是她拜过天地、行过大礼、名正言顺的丈夫。
她应该继续做好他的妻子。做好他喜欢的“遥妹妹”。
至于圆房——
她会竭力避免这件事。
虽然,温从阳当真生得一副好样貌,身体也很不错,人又年轻,还没有过经验,器官还干净,和他睡应不会有健康上的风险,也能更好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