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
南辞敛了敛眸,再次看向医生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
他的记忆在迅速流失,就这一会儿,他刚刚的记忆转瞬即逝,已经不认得才对过话的南辞了。
“我……是不是见过你?”医生努力巴拉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记忆,不确定地忐忑呢喃,“你是、赫斯佩鲁斯吗。”
他渐弱地喃喃:“赫斯佩鲁斯,我们的黄昏之星,你终于回来了啊……我们、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迷离的双目始终执着地睁着,似乎想要眼前的人相信他的话。
南辞静静地凝视着他。
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医生似乎听见面前的人轻轻回答:“嗯,回来了。”
真好啊……
于是,他便再没有什么遗憾,安静地合上了眼,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只彩漆泥偶。
时间紧迫,医生的身体不能继续留在城内,南辞将他托付给了厄无归。
“我可以相信你么,这件事情很重要。”南辞认真地望着那双幽静的眼。
那不是一双无害的眼睛,但行至此刻,他想相信他。
厄无归只看着他,第一次主动解释什么,“我为你而来。”所以想要接近你是真的,绝不会背叛你,也是真的,“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或者使用我。”
他原来一直都知道。
两人对视之间,这一次是南辞率先垂下了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异样。
片刻后,南辞目送着厄无归运送医生前往森林,随后,他头也不回地朝城内走去,义无反顾地奔向祭台。
城内安静得如同暴风雨前夕,街道上前所未有的空旷,唯有少年的身影在飞快穿行。
——是时候迎接一切,或者说,终结一切了。
与此同时,城池中央的祭台上,正陷入一片混乱。
“妖精冕下!您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都说了暂时不计较金箭断裂一事!”老城主吹胡子瞪眼地敲着拐杖。
“我觉得您还是先计较一下比较好。”谢同尘灵活地在供桌上辗转腾挪,躲避着众人试图上前巴拉的手,手上还端着巨魔的头颅,像打地鼠一样挨个用托盘敲着众人的脑袋。
“咚咚咚——”被敲脑壳的众人一脸懵地捂住脑袋,本就不灵活的程序雪上加霜,看起来更呆了。
“胡闹!胡闹!”老城主气得连连咳嗽,“祭祀的吉时刻不容缓,你们——还不快给我把他拉下来!”
众人一见老城主真的发怒了,当即也不再顾忌妖精冕下作为“女神眷族”的尊贵身份,人数也多了一倍。
谢同尘一下子压力倍增,心里念叨着:“南辞啊南辞,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顶不住了……”
“等等!”就在这是,他终于听到了心目中少年的声音,心道“来了”,神情瞬间松弛,最后随手又敲了个锃光瓦亮的脑门。
被敲的光头住民:我就站旁边一看戏的,又没巴拉你你为什么打我??
谢同尘讪笑,“不好意思啊顺手了。”盘了盘光头以示安抚。
光头:好像更亏了?
另一边,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拨开人群行来的少年吸引过去,他们轻轻“呀”了一声,“是诗人阁下,您已经把赫斯佩鲁斯送去医馆了吗,他还好吗?”
“感谢关心,厄无归一切都好。”南辞不曾回望说话的人,只直直地朝祭台而来。
“……厄无归?”众人前一刻还生动的表情,下一秒就顿住了,像是程序陷入了错误。
唯有谢同尘从中得到了一个讯号——
他们终于不用演了。
仿佛是脱掉了一直以来沉重的戏服,谢同尘有一种接近最后谢幕时的尘埃落定,亦感觉到“某一时刻就要到来了”。
他将装着巨魔头颅的托盘放回供桌,整个人轻快地跳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迎至南辞身边,然后发现少年手里还拿着一摞画。
这都是从这座城市随处可见的街角展示架上,随机取下来的画作。
上面记录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处风景,每一个人。
本来单独看没什么,只是如今南辞拿到一起,谢同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竟然都是“纪实”画,就像后世的照相机,拍摄下绝对的实景。
一个崇尚艺术和创作的城市,展示出来的作品居然没有一幅带有“幻想风格”和“创作性”?
而此时,从“程序宕机”状态回过神来的众人,也注意到了南辞手里的东西,纷纷激动起来。
“诗人,您为什么要动我们的画!”如此严酷的质问,胜于他们发现金箭断裂之时。
面对缓缓围拢过来的人群,南辞神情镇定,走到祭台中心俯瞰着他们一字一句道:“你们是在担心这些画,还是在担心——画里面的东西?”
“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么?你们确实听不懂,因为我不是在和你们对话——”
他看向手中厚实堆叠的画作,吐字清晰,如同揭开真相前的最后一层幕布:
“而是和真正的法兰尼亚人。”
“沉睡在这些画里、徘徊了两千多年的灵魂。”
祭台下方的众人呆住了,谢同尘也呆住了。
与此同时,南辞手中的那些画作上,原本斑斓的色彩骤然更加艳丽。
尤其是其中的“红色”,开始一股股地沁出鲜红的液体,细流一样往外冒,就好像里面真的寄宿着某些生命。
“血?”浓郁至极的味道,让谢同尘也无法认错。
而南辞挑了下眉,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