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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于役(2 / 3)

了。老板娘说,放你娘的屁,谁稀罕要你那俩臭钱?等到蛮人打到这里来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那个说,死在茶馆里,能见老板娘一眼,也是风流。老板娘说,人家都说我克夫,你还真敢说这话。等着瞧吧,再敢叫老娘听见一回,腿都给你打断。

来此歇脚的大多数都是途径朝南道的商户,其中也不乏草莽中人。由是堂内文雅与粗俗交织,沸反盈天,竟也和谐。言语间谈到江南三城,便都是唏嘘。一个胆子大些的说,叫我看,咱们大朔子民也不比它蛮人差到哪里去。那样大的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蛮人淹死。到底还是懦弱。便又有一个说,未能身临其境,便别说这风凉话。人家蛮人有马有刀有攻城车,还要百姓怎样?而且城内有什么?只有一群拿着钱不办事的饭桶,叫他们饭桶都是高看。

人人熙熙攘攘,深秋里也显得热闹。小二滴溜溜转个不停,额头上布满了细汗。给一桌上茶时,听着那人说道,难民都已涌出江南,你们家老板娘打算什么时候走?小二赔笑说,客官说什么话呢,你们不走咱们怎么好走?身旁的人就说,这茶馆的老板娘爱财,有这好机会肯定不走。不过钱和命有时往往不能兼得,要一个就得舍弃另一个。可别叫她犯糊涂。

聊着聊着,话题又从蛮人身上蔓延出去,说到逃难的事。江南三城陷落,就算是置身事外的人听说此难也冒了一身冷汗。一是为蛮人凶残,二是觉得朝廷便这般不管不顾,如此昏庸。说到此,便有人过来拦了,说茶不比酒,怎么多喝两口就醉了?那人便长叹一声,说,平头百姓,也为家国大事担忧。去日是顺俞,今日是江南,谁知什么时候便落到自己身上?平安了这么些年岁,也到了兵荒马乱的时候。适逢今日,便也只能说命不好。

角落里坐着一瘦弱少年,身量不高,身着旧衣,身边还带着个小弟弟。他头戴一柄斗笠,面前只放一叠花生和一壶茶,竖着耳朵听着背后的动静。那小孩子坐在身边总不安分,频频回头去看。那少年便抬手拢他,小声安抚。那小孩子说,姐姐,咱们要待到什么时候?这里好闷,我想出去透透气。少年便道,小小姐再等等,车还没到呢。那小孩子说,为什么咱们要打扮成这样?那人便好脾气地笑笑,摸摸他的额头,轻声说,跟小小姐玩游戏,小小姐不开心吗?

这少年与孩子都是女儿身。正是楚歌和段知燕,两人从城中逃出已有半月。楚歌虽然以前从未出过远门,但也知道以独身女子之身行走于江湖实在过于危险,便用几枚钱同人换了两套旧衣衫,将自己和小小姐装扮成了男子模样。只是她身形清瘦矮小,穿上男装也看着不像男人,声音又清丽温柔,实在不能以假乱真。但不说话时,只看背影,还是有些相像的。一路上没怎么敢落脚,叫的车尚未来,便只能在这家茶馆略加歇息。幸好这老板娘是个机灵聪明的,尽管楚歌低着头不让她看清自己的脸、压低了声音装作少年模样,可却仍旧被一眼看出,却并未被老板娘戳穿,而是送她们到了角落,此后便不再多提。

唯有身后都已陷入一阵非凡热闹后,老板娘才走到她们身边,询问具体境况。她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妇人,艳丽泼辣,但为人细心谨慎。楚歌不敢表明真实身份,只得编造自己是已婚妇人,丈夫被充军,自己带着妹妹从蛮人的刀下逃了出来。她身姿柔弱,连日的奔波已然无比疲惫,令人一听便动情。老板娘听后,便不由唏嘘。她转头看向段知燕,瞧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越看越喜欢。话里便谈起自己那个已死的丈夫来,边说边叹息。她出神般说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曾经那些年岁。我原不爱他,与他吵了那些年的嘴,可是在他死后又思念他。我也常想,如果他也能给我留下个儿子女儿多好,至少现在还有个人伴。可他死后,我便不想任何情爱了。世间儿女情长,一点意思都没有。比不上赚钱。

楚歌便只笑笑,不再言语。她抚摸着段知燕的头,拢着她的肩膀。老板娘说,若是无处去,可以在这里暂留。虽然这茶馆也快开不下去了,但多撑几日也是可以的。楚歌连忙说,谢谢夫人。但我、我哥哥尚在北方,我们要去投奔他。车已经叫好了,只是在您这里歇个脚。老板娘说,那便可惜了。我一见你,便总感觉曾经与你说过话。这便是一见如故吧。楚歌红着脸笑笑说,我与夫人有缘。可惜路途已定,不能留下了。老板娘说,那我便祝你们一路顺风。你妹妹真可爱,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楚歌与段知燕对视一眼,小姑娘咧开嘴,冲着她甜甜一笑。老板娘说,我以前也有个妹妹,不过后来嫁人了,便不多见了。如今兵荒马乱,竟也只想着见见家人。人于此生,平安最重要,到了这个境遇,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车来后,楚歌便同老板娘告别,带着段知燕上了车。到车厢里她才拆掉自己头上的头巾,又为段知燕松了松衣衫。段知燕趴在窗边,腿都够不着地,人却在秋风里展开笑颜。她指着窗外笑着说,看呀姐姐,看树!楚歌替她遮遮帘子,说,小小姐小心着凉了。段知燕却说,是山呀,姐姐,是山!我以前从没见过。天原来有这么大,我也不知道。她又指着车轮下的黄沙说,我们跑得好快!楚歌笑着说,不快怎么能赶紧见到大哥呢?段知燕说,我们真的可以见到大哥吗?楚歌说,当然啦,一路向北去,就可以找到大哥和父亲。她摸着小姑娘的头,抚过她凌乱的发丝,表情却渐渐忧郁下去。

云如流水,倾泻天边。夜景渐渐,连带着树影也快看不清了。段知燕伏在她的膝上睡着,伴随着夜色颤抖着睫毛。楚歌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昏黑的夜色像看不到头的黑雾,月亮也好似一只窥探的眼睛。窗外奔过伶仃村房,除了秋蝉听不到任何一点声响。楚歌沉默不语,心下静悄悄地犹疑。这是她所希望的,但却不由自主地对此而产生万千不安思量:她们真的可以畅通无阻地见到段敬山吗?

这路长而颠簸,纷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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