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起,坐在窗边绣花的模样。楚歌想,若有一日我也能有这样的日子吗?吃不完的食物与用不尽的胭脂,还有一间不漏风不漏雨的房子,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给衣服打上补丁。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要失笑,彼时的心思何其幼稚。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如果会有,也是要仰仗老爷和大夫人的。
可到底,这些想法再怎样不切实际,还是能够让她只要一想起来这副场景,就会心生澎湃。她会想道,已经紧了这么些年,放纵一些也没关系。可以放开去想想,大胆地去做一个梦。我也会有那么美丽的时候吗?我也会有被人背着下轿、抱着入洞房的那一天吗?其实那个人是谁不重要,只要他在就好了。楚歌心里充满了这样缥缈而又多情的美好思绪。她抓着被衾,望向天花板,在那一众漆黑得不能再漆黑的房屋中眼神熠熠地想着,这个人一定很爱我。只要他爱我,什么都行。长得丑也行。
很快到了黄昏,段知燕要到房里去做生辰宴的最后准备。楚歌将她带离三夫人房中,出门时看到天边一轮沉沉的橙红色的夕阳。那夕阳如同一条河流,冲走了她的心绪,刷净了所有不应当有的荒谬幻想。
她的眼神不在意地垂下去。段知燕在旁边走得稳重,完全没有方才一点蹦蹦跳跳的样子。楚歌说,一会儿奴婢便陪不了小小姐了,小小姐要看顾好自己。段知燕说,放心吧,本小姐有数。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颇有些大人的神色。楚歌忍俊不禁。段知燕说,楚歌姐姐,我不能笑,你可以笑的。你要高兴地笑,因为今天是我的高兴日子。楚歌笑着说,好啊,奴婢听您的。她的唇角勾了一勾,感到一阵由衷的快乐。
楚歌陪着段知燕往回走,在路上碰见几个陌生人。这几人神色匆匆,穿过花园便要往后院去,楚歌看他们的方向,只怕马上就要撞到大夫人房中,便上前问道,阁下是何人?要去何方?
那几人里有男有女,见着一个陌生姑娘突然上前,也有些踌躇。最后还是个女子搭了话,说,劳烦姑娘。请问贵府小小姐的生辰宴在何处?
楚歌想,原来是应邀参宴的。可看这几位穿着打扮,不像王公贵族,更不像老爷的朋友,不知是什么来历。那女子意识到她的犹豫,连忙说,姑娘,你别紧张。我们是德庆班的,今夜来小小姐生辰宴上唱戏。是大少爷让我们来的。
宴席与戏班出现在一起,总让楚歌紧张。不过她也明白,没什么事是会因为她不愿意而被停止的,故而每次这种苗头一出现,就会被她无情地掐灭。
楚歌为他们指了方向。回去带着段知燕离开时,段知燕说,他们要去我的生辰宴哎。楚歌说,都是来为小小姐贺生辰的。段知燕笑逐颜开,说,那我今晚可要好好听听。楚歌也笑着说,是呀。等小小姐长大了,自己想听什么戏都可以叫人来府里。只心里还有点默默的奇异,大夫人或老爷叫来戏班都正常,大少爷之名就有些微妙。仿佛什么秘密被捅破,什么诺言被驱散。但楚歌从不让自己想太多,她深吸一口气,就将接下来的思绪牢牢压在心底。不要再想起来了,她想着。不要多想,好好过日子。段府就是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