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发现,他的手掌依然停留在她的腰侧,明明她已经在马背上坐稳很久了。徐意扭头瞥眼身后,没有见到他手掌上的皮肉,却只见到那双黑色沉闷的牛皮手套。
徐意神情微顿,她的目光低垂,抬首望他时,她忍不住开口道:“你的手一直戴着手套,是因为受了伤吗?”
这话一出口,陆承的手即刻收回。他手指微蜷,几乎是慌促地躲开了女孩儿的视线,他将靠近她那边的手负向身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嗯”。
是受了伤,徐意头次得到关于九郎手的答案,还想要再仔细地追问下去。左侧的俆靖忽然强势地挤进了两人中间。
“珠珠,都说让你慢点儿,这不是差点跌跤?”俆靖一本正经地道,“多亏安庭扶了你一把。”
俆靖跟陆承相识六年,当然明白他绝不是一个随便对小女郎动手动脚的人。向来只有女子痴缠着他想跟他共赴巫山,倒没见陆安庭对谁主动过。
可是方才……安庭的手掌在珠珠腰侧停留的时间确实太长了,而且他们二人,还不知道背着他在窃窃私语什么。
虽然跟陆安庭是好兄弟,但珠珠可是嫡亲的妹妹,俆靖首要还是得护着妹妹不被占便宜。安庭要是喜欢珠珠,堂堂正正上门提亲可以,私相授受绝对不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俆靖主动替妹妹说:“安庭,方才多谢你对珠珠出手相帮。”
陆承垂下眼眸,他长睫一颤,道了声“没关系”,算作对俆靖的回应。
俆靖平和地笑笑,他道:“如果休息够了,咱们就正式开始。”
“老规矩,跑三圈,看谁第一。”俆靖扬鞭与陆承道。
陆承的目光定在徐意身上,他问:“珠珠也参加?”
徐意点头,当仁不让地说:“当然!”
陆承眉梢未动,神情间有些莫名的意味。俆靖却以为他是瞧不起妹妹,笑说:“安庭,你可别小瞧了珠珠,珠珠的骑术可精湛了,我许多时候都跑不赢她,没准她今日要赢了你!”
陆承笑了笑,他跨在马上,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轻敲着马肚子,他说:“是么?”
“那我今日要见识一下。”他裹着黑色牛皮手套的手摩挲着马鞭,侧首望着徐意,声线慵懒地说。
徐意的嘴角有灿烂的笑意,她道:“那就开始罢!”
言罢,徐意率先甩了一鞭子在马屁股上,只见女孩儿□□的白色小骏马最先跑走。
陆承和俆靖对视眼,也赶紧跟上了徐意的身影。
于是山坡前,两匹白马和一匹黑马疾驰而起。
三人绕着山坡快意地赛了三圈,三圈跑完,头个到达终点的居然真是徐意。陆承落后一步,俆靖则晚了两人小半圈才到。
虽然得了末尾,俆靖却没懊恼,反倒为妹妹赢了陆安庭而高兴——安庭的骑射本事是京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他当年就是骑在马上,于乱军之中一箭射中了额森。
可今日小妹竟然跑马赢了他,不管安庭有没有谦让,这事儿说出去都让他这当哥哥的感觉倍有面儿!
俆靖哈哈大笑道:“安庭,怎样,我没骗你吧?”
“珠珠厉不厉害?”俆靖与有荣焉地问。
陆承颔首道:“的确不可小觑。”
徐意却偏头看了他眼,她闷声道:“我胜之不武,你故意让我,我看见了。”
俆靖眉心一皱,陆承也静默片刻,他问:“你看见什么了?”
“在到达终点之前,你勒了马缰,”徐意说。
陆承道:“即便我不勒马缰,至多也就是和你同时到达而已。”
“况且,我勒马缰是为了避免在终点时与你冲撞上,不是为了让你。”
俆靖见他二人在此事儿上纠缠半天,不由好笑道:“从来只有人争头魁,我还头回见人不愿当第一。”
“珠珠,”俆靖扬声道,“你病愈以后,骑术大涨是事实,无需如此过谦。”
他随口一说,跟前有心听取的陆承的眼皮却颤了颤——徐意这么厉害的骑术,原不是一直都有的么,是病愈之后才大涨?
可是若无机缘,一个人的骑术可以无缘无故会变厉害吗?
他紧咬下颚,心跳倏然加快了些。
俆靖抹了把脸上的汗道:“旁边有处小溪,安庭,咱们去洗把脸。珠珠你帮忙看下马。”
男人汗多,此时的俆靖和陆承一般,两人俱是大汗淋漓。在太阳光线下,隐隐可见强健的躯体轮廓。
徐意说声好,没敢多看,只扭过了头。
俆靖与陆承则下马去了旁边的小溪处净手、擦脸,顺便还脱了外衣擦擦身子。
小溪位于山坡下头,旁边遍布绿荫植被,此时已是酉时三刻,日光不再灼人,偶尔一阵凉风袭来,还能够赶走夏日里沉闷的暑气,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
俆靖边洗脸边问陆承:“我听阿寿说,珠珠骑的这匹踏雪是你送的?”
陆承抬眼,说句“是”。
俆靖眼尾轻扫,像是朋友间的调侃,又像是来自兄长的审视,他道:“安庭,你送我妹妹马做什么?”
陆承脸上没什么表情,冷静自若地问:“她不是喜欢白马?”
“哦?”俆靖勾起唇角笑笑,他看着陆承半晌,打趣儿道,“陆安庭,你可不像是会主动送人东西的性子。”
不像么?
陆承想到少年时给阿意做的那些首饰,哂笑淡淡。
那头,徐意也从踏雪的身上爬下来,她犹豫良久,走到了幻影旁边。
在蒋国公府门口,徐意就注意到九郎今日骑的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