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却不如想象中顺利，究其原因——及川彻。
作为对手而言，及川还是太全面了。
传球，发球，垫球，视野，意识，调动，以上这些方面都没有明显弱点。
明明只接触了你两三次发球，居然就能捕捉到连发球者本人都不清楚的落点，像根球场的“寻龙尺”。
唯一无法被“寻龙尺”预测的大概只有失误了。
第四次发球，你一个东倒西歪，击出的球以一道平滑的直线砸到了离影山的后背上，不仅将深蓝色的训练服卷成了卷心菜，还把影山无辜的脸庞挤到了球网上。
真·上网，虽然是用脸。
互联网进步真快啊。
你讪讪一笑，几乎是同手同脚走上前补位，全程跟个正经人似的，目视前方丝毫不敢东张西望，如同酒店旋转门般躲避着影山弟网格交错的脸和略带幽怨的视线。
比分变为15：14，这既是对方赛点，也是你的终点。
可惜没人给你送终，对面还在冷漠地进行比赛。
噫吁嚱，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次的发球人是国见一。
少年看起来和你差不多，都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脸色是黑沉沉一片，如同加班的夜晚。
原来是尸心不古啊。
身为大体老师的他充分保持了应有的职业素养，丝毫不愿意为这个球跑动几步，只是原地轻轻发了个要死不活的——
嗯？飘球？
哦不，只是单纯地打滑。
夜行衣的料子虽然不是苏绣，但很顺滑，一如你因为重心不稳而快要摔倒的身姿。
即使快要摔倒，也要保持体面。
在你纠结要以什么姿势倒地迎接比赛结束的时候，金田一堪称神速地飞奔至场外，几乎是向前贴地飞行般勉强够到了这颗球，小臂抬起将球高高垫起。
救起来了。
。
即使这样想不好，但这是需要努力的时刻吗？
好熟悉，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最为贴切呢？
像是无良老板在群里问了一嘴今晚有谁愿意留下来加班，大部分人都沉默不语。就当老板马上要开口放人时，你的同事站了出来——“老板，我可以加班。”
人麻了，比麻花、麻绳、麻将都麻。
刚刚五体投地的你只好五点用力重新撑了起来，余光瞥了眼队友的站位。
金田一现在还没起身，影山则是大迈步跑动着奔至球场后区补救。
白灯的光圈正好打到影山的脸上，像是给他上了一圈高光，排球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完美塞满了他的眼睛。
真是专注到满心满眼只有排球了啊。
发育不完全的小脑坚强地调动起四肢，驱使你朝场外跑去。
你在差不多三米线的位置停住，稍微轻跳两步后又飞速扭身斜向场内助跑，侧着身体，双手大力朝后摆动，在摆臂和助跑的加持下跳起。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时间，地点，人物都是对的，但——挥空了。
你抬起头，感受着投到左眼的阴影，这个位置似乎离右手有点远啊？
刚才因为一传不到位跑动去接近底线位置的影山，根本来不及站稳脚跟，只好勉强在空中转身，给出一个长距离的跳转。
超长距离转体跳转，简直夸张。
果然，每一次和影山练习都觉得应该在球场上重新整理下辈分，尊称他——神。
影山飞雄之所以是神……
搞错了，这是排球，不是乒乓。
身后传来了一阵金田一和影山交错的脚步声，鞋底与地面摩擦有些刺耳。
一个二个都这么拼命，应该在老年漫的你不会误入什么少年热血JUMP漫了吧？
不，应该也不算误入。
毕竟70岁正是当打之年，是一个该努力拼搏的年纪。
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你也还年轻。
在一股莫名的激励下，你咬紧了后槽牙，在身体下坠之前彻底屏住了呼吸，强有力的核心不断收缩，小腿持续后勾，身体呈现出反弓的姿态，原本要把你拍入地下的空气停滞了。
大概半秒不到？
你挤压着右侧的腰腹，顺势抡起了左臂，虽然挥臂不够彻底，但够了。
拦网的手臂已经落下，面前是一片光明的康庄大道。
现在，只需要击中就够了。
“啪——”
击打声没有以往沉闷，但球还是以你预想的方式，以一条平行于边线的完美直线砸到了地上。
只是可惜，
是界外。
事实证明，尸体和老年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蟑螂鼠终于醒了过来，擦了下口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彻底宣告了比赛的结束。
然后，
你也彻底没了呼吸，睡眠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你真傻，真的。
单知道打排球一般不会砸死人，却不知道会累死人。
你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两脚离地了，脑子也不转了，说啥都听不见了，浓浓的尸气又占领高地了。
和死气沉沉的你差不多，网对面也是一片生机盎然。
国见快口吐白沫，眼神骂得比为塌房明星公关的工作人员还难听。
及川彻单手撑着腰，吹着口哨，偶尔甩动着双腿，似乎很轻松，如果扭动身体的时候没有轻微抽搐，嘴里没有时不时冒出浓浓的烦躁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