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缩回了车内去,语气仍旧彬彬有礼。
“萧御史、子桓兄,裴某有句话想同萧侯说,故一时失了礼数,见笑了。”
“无妨。”萧子桓亦退回了车窗后,独留一只手撑着车帘,好让裴长公子看清坐在他对面的萧子衿。
只见得长公子对着萧侯轻点了点头,算作见礼,温声道:“方才临走之前,陛下又召见了吾,赐了面能在朝中各部通行的手令让吾交给萧侯。”
说着,他便伸手将令牌递去,萧子桓再次从车窗探身而出,接过令牌转交给萧子衿。
“有了此令牌,侯女这段时间里行事会方便许多,除此之外,侯女先前所交代之事,吾会尽力,还请侯女静候佳音便可。”
一语罢,裴长公子复又行了一礼,随后放下了车帘,命令车夫驾车出宫。
许是长公子当真有很多事情要做,在所有人都是不疾不徐地驾车离去之中,裴家马车那几乎要跑起来的车速可以说是脱颖而出。
而萧氏的马车内,与二叔父一家许久未见的萧子衿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令牌,一边应着叔婶兄长的话,虽不热络,却也不至疏离。
“陛下能赐下这令牌予你,于他如今的形势而言已是极大的风险,之后也不知要与那两宦官周旋多久才能不受磋磨。”
萧凭鹰说道。
“子衿本无意得陛下这般赏赐。”萧子衿将令牌收入袖袋中放好,“若无此等封赏,待子衿要做的事完成后,不论是自己还是萧家,都能更容易脱身些。”
“可若有了这个令牌,行动虽不受限制了,但所行之处皆会留下痕迹,这道恩赐反是拖累。”
萧子桓听了她这番不敬天子恩赐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时却被他的御史父亲先了一步。
“你不该在一个御史面前说这样的话的,子衿。”
萧御史语气淡淡,坐在他身旁的邓夫人俯首敛容,假装听不见另三个人的对话。
萧侯眉头轻挑,轻轻地哂笑了一声,道:“子衿失言了,二叔父见谅。”
一语落地,马车内再无人说话。
直至车轮行至萧府门前,尚未安排京中职位的萧子衿和邓夫人一同下了马车,同还要回御史台和太常寺的萧凭鹰父子行礼作别,转身步入了萧府大开的府门,朝着庭院深处走去。
而在正门关上的那一刻,旁边的小门开了条缝,萧凭鹰的小厮阿曲猫着腰从门里出来,跑到了仍未离开的马车前敲了敲车窗。
萧子桓撩开了车帘,问道:“今日上午,家中可有事?”
阿曲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从怀里取出一封竹简递了上去,恭声道:
“男君和四公子进宫后,叔老爷家的阿治就进了城,把这封信交给了奴。”
“阿治说,这封信必须交给大人,待您过目后亲自回信让他带回去给叔老爷。”
萧子桓将信递给了父亲,萧凭鹰闻此言轻嗤了一声,唇边的长须轻动。
马车外,阿曲继续向萧子桓汇报着今早的家事,萧凭鹰取出了竹盒内信笺,他三弟萧凭纪的笔迹一如既往的难看,内容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入眼。
“衿女公子的那位独眼侍女在将女公子的东西搬至主屋时,和姎女公子起了争执,小公子知道这事后,险些对那位侍女动了手。”
话音刚落,马车里突然传来了竹简摔在地上的声音,阿曲立时噤声。
“回去告诉女君,今日主君若是要收拾那俩小的,随她处置,不必阻拦。”
“是。”
语毕,萧凭鹰便招呼车夫驾车离去,眼见得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后,阿曲立刻跑回小门,一路直奔内院。
男君的好脾气只有在遇到叔老爷的时候才会这么失态,还是赶紧跟女君说一声,连那个阿治也早早打发走吧……
阿曲心里想道。
“三叔父在信里说了何事,竟让父亲如此动怒?”
尽管马车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萧子桓依旧压低了声音。
萧凭鹰不语,只将那信笺递给了他,道:“你自己看吧,为父懒得说。”
萧子桓接过信笺,上面的内容言简意赅,大体的意思就是:
“小弟闻那震越小儿不日归都,特寄家信问询于兄,当年吾兄弟二人在祠堂受那小儿欺辱,使吾失权失名,当日之仇今可如愿报还?”
“三叔父真是……”
萧子桓一时有些无语。
他脑子——
“为父一直觉得他脑子里没有筋。”
萧凭鹰淡声道。
萧三老爷他亲哥这淡然实诚的评价一出口,叫萧子桓一时想不到什么的词汇能应和父亲。
萧凭纪脑子里没筋。
谁说不是呢?当年大父和大伯父遇难时,不管是宫内还是朝野都在议论父亲和三叔父谁能继承侯位。
父亲眼明看得清局势,压根没搭理这些,甚至做好了爵位连带着军权都没掉的打算,而三叔父呢?从记事时就一直翘着的尾巴和拿鼻孔看人的样子在那时更是要上天。
长房在雒阳无人留守,那自然也无人关心长房家的孤女做了什么事,所以当年萧子衿独身上雒阳,剑指宦官夺来继承爵位的机会,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八风不动如萧凭鹰,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与侄女长谈了一局棋,险胜半子后欣然接受了这一结果,在萧子衿出征在外的五年里,来往雒阳与战场的家书里都是他对侄女的提点。
暴躁无谋如萧凭纪,辛苦他还要忍到下朝散值了回到家里,才敢指着萧子衿的鼻子大骂其狼子野心,不遵妇道胆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