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淡淡道,“无非就是此时还不宜跟宦官主动出击,出言太过,反招来杀身之祸,孙儿已经领教过了。”
“但你仍不知悔改,依旧莽撞,总想着寻找打开这一局面的契机。”裴清汉看着这个行事激进的孙子,有些无奈,“我原以为方涵上次派人前来杀你,让你鬼门关里又走了一遭之后,你就该醒悟了,不曾想你未婚妻的归朝,反而又被你找到了机会。”
“靖平,你到底是随了谁啊?”
裴青回头淡笑一声,道:“孙儿也不知道,可能天性使然吧。”
裴清汉也笑,被他气笑的:“你想着借她回京重启金听澜一案的机会,揭开这些年来朝中仍在结党、卖官、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实,好为你想试图变革我朝律法的事业做开场,若事成了,晋阳军也会成为你的一大靠山,助你变法,是这样想的对吧?”
裴青不语,对此不置可否。
“你为让自己的路能有所助力,对身边之人极尽算计,四处寻找能用之人,若我不管你啊,只怕不出几月,你身边也会结成一党势力,但你可曾想过,这一路上下来你还算顺畅是因为什么?”
裴青闻言疑道:“大父是想说,这背后是有您暗中保驾护航,孙儿才得以安全?”
“你不必对大父说话夹枪带棒的。”裴清汉道,“萧子衿归朝后,你们能行事顺畅至此,是因为她也在算计你。”
裴青想说他知道,但又觉得大父要说的不止于此,便俯首听之。
“她归朝以来,行事雷厉风行,虽招招切人要害,但却十分激进,就连在御前也是如此,方涵就在她边上她也敢直谏凶险之策,如此轻狂之辈,极容易叫人暗中施以阴招。”
车驾内备有热茶糕点,许是知晓孙儿与未来孙媳筹谋一夜很是疲惫,裴清汉也不计较礼节,亲手倒上热茶,推给边上这个犟种。
“你会想着谋算她,或许就是因此吧?”
“但你可还记得,她十二岁就敢只身入都,请旨出征,那时在她身边支持她的人不是像金听澜这样的白身医者,就是鲁莽武夫。”
“出征后她在军营里从不贪功冒进,韬光养晦了近两年时间,然后在十四岁时蛰伏匈奴大营,携身边侍卫击杀大将古玛,十五岁她率兵应战古赫,一条铁链勒着古赫的脖子拖着跑了大半个战场,活生生把这个号称匈奴最年轻的战神拖残了一条腿。”
“此战后不久,她就继承了镇北武平侯爵位,北境兵权除西凉一带外,有近一半都归于其手,麾下晋阳军无论是军纪还是能力都最是精锐。”
“她是还很年轻,也会有冒进错漏之处,但若是未来局势有变,北疆的军队要推举出一个人来做领头羊,你这位坐镇北大将军位的未婚妻定能争个前三。”
裴清汉抿了口茶,瞥了眼裴青,问道:“如此有勇有谋的女儿,你怎么敢觉得,人家会被你两句话轻易说动,你说帮人家就让你帮啊?”
见孙子愈发沉默,老相国也不多说,他知道他这长孙就是块臭石头,祖孙俩一见面又总是互呛,不是今夜一两句话就能开导的。
最后他道:“阿青,你与子衿未来是要结为夫妻的,夫妻之间莫说彼此相知,也要说句共进退不相忘,今日倒也罢了,你们是各有所求,他日事成便是盟友,但以后呢?”
“在你们结为夫妻的以后,你们若是还像如今这般诸多权谋算计,终有一日会形同陌路,甚至恩义不复,死生不见。”
话说到这了,裴清汉拍了拍长孙的肩膀,对车夫道:“回家,料到你今日必得出一趟院门,来前就叫人帮你收拾行囊了,这一趟差你没个三五日回不来的……”
恩义不复,死生不见。
裴青垂眸深思,如祖父所言,他还从未设想过,今时各取所需的筹谋算计若用在以后,竟会造成这般后果。
可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便没有今日的同朝为官共谋互利,我们也是世族联姻下的牺牲品,祖父又凭什么觉得我们能是那个例外?
这一点,她只会比我更清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