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在斜后方泡着温泉的裴非衣不知何时在他面前不远处。
大片大片的橘红绯红涂抹在天际,晕染出层层绮丽幻影,并着飞鸟流云,美得像是一副会呼吸的画。而这画却比不得朝他走来的人。
肌理仿佛浸过金色珍珠脂膏一样,有着闪烁的光彩,细看却是夕阳予她的伴手礼。她一面素手绞着湿发,一面提起绯红纱裙朝他走来。霞光如披,满面莹润。
“这泉底下竟还有个暗泉,”她笑着说,背后是天、云、碧水潺潺。苍青染着雪白的群峰。
而她是半湿的绯色,晚霞献于她一身。
白皙的是玉,是她的肤色,而右颊点缀着霞光,也是一片烟云似的绯红。
不对称的漂亮……特别漂亮。商翊心想。
那种偶尔出现的奇异的心理想法似乎又在商翊身上应验,抿了下唇,他微微侧了下身,只因裴非衣挨凑靠近来,话语往他眼睛递,“我含着屏息丹游过来,浑身暖洋洋,舒服。”她说。
“顺着一游,竟到你跟前来了。”缎子似的发往身后抛去,一层层的细纱被她随意拎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朝他踏步而来。
他看见她小腿上有灼烧的痕迹,形如绯焰,迹似溪浪。
商翊怔愣一瞬,而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撇过头去,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当他意识到这是什么反应后,比吞咽更让他感到的难为情的东西化作实质性的热度,弥漫到那张似乎永远平静悠闲的脸上。
湿润的发丝荡出弧。
他俩的距离挨得这么近似乎没什么问题,以往贴得比这近的程度也不是没有。
商翊却能听见明显的声音自胸腔一下一下,仿佛在提醒他:这次她可没有刻意使美人计,你心跳这么快又是哪般?
只因她背后是大片浓墨重彩的色调,夕阳的橘红染尽苍青的山,仿佛暖融的雪微弱跌入大地的怀抱。碧流如许,趟过青翠与碧绿。
那泛着浅浅涟漪的湖面染上了一层唯美的绯粉,樱花嫩蕊一般的色泽。
偶尔路过的飞鸟不知何时停驻,仿佛是随天女下凡的仙鹤坐骑,乘风展翅,沐浴灵光。三两瓣野花花瓣飘在泉上,悬浮荡漾。
指尖抚上她的脸,商翊的眸光温柔缱绻。
裴非衣冲他轻轻挑眉,不远处就是他们要前进的方向。
露出大片肌肤,她一边哼着以前在鼎楼学的小调,一边看着商翊给她拢好衣裳。
含着热气的吐息,不容言说的默契。
裴非衣是热烈的、自由的、吸引人的。商翊的眸微微弯起,媚骨啊。
他第一次知道,媚骨的强大之处。
而这绝非只是媚骨之效。
樱色唯美的水波在身后荡漾,灵鱼飞鸟点缀佳景,她站在这里,就在这碧云似的山涧、天池一般的热泉之处。
……
而裴非衣所说的见故人,却并不是与故人相见,是见一方玉石。
它的位置似乎太随意了些,好像只是看这座山头顺眼,就在这里安了家。
半人高、半尺长,嶙峋与柔润并济,一脉修士才能识别的灵气在周围涤荡开一圈锐利气浪,裴非衣轻松迈步进了这范围。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它的位置似乎时不时要移动,我挑着时候来看它。”她回身说道,看见商翊同样轻松走进圈层内,挑了挑眉。
好歹这里也设了古朴玄奥的阵法。拦截万千修士也绰绰有余。
但她没等到商翊提问,他的话语肯定:“茅山玉。”
坐落于群山之中,沉淀在瑶池之畔。孕育望苍手中剑的灵玉,如今如逍遥散仙般,随意搁浅于一座无名山。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想想当年不瑕宗肯定参与过茅山玉的瑶池宴。”裴非衣眉梢眼角都抬起,淡淡说道。
裴非衣弯腰,一盅石壶酒出现在那块玄妙玉石面前。茅山玉曾容纳着天下第一剑修的神兵,想来她来拜见的故人是谁,答案也很清楚。
天下第一剑修,望苍。
“他喜欢喝酒。”她在外散修十年,每年搜集奇异佳酒,找着时机就借茅山玉洒酒言述,也算是孝敬某人。
“醉时乱揉天山雪,半枕半眠作神仙。”
裴非衣拧开酒壶,自己饮了半口,觉得味道还算浓烈,仙送锦散开露出腰间银刀,她将酒壶劈开,清醇酒液玉珠般倾洒,将酒的香气与佳味奉于茅山玉。
“若有谁偏习刀剑,非我望苍不得言。”记忆里那个头发乱糟糟、醉醒后抄起长刀便要拎起她去习刀法的人,如今借着一座玉石记挂他。
裴非衣没有伤心,目光清明,银刀双双褪去仙送锦,在空中自由飞舞起来。
“你可不要以为望苍他死了喽,虽然自从划界后那个混不咎的人自此没了踪迹,但一没雷劫灭世二没灭顶之灾的,这茅山玉还始终留着他的刀气,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人所说的消息。”裴非衣对商翊说道。
与其是像给他说,更不如像给那些胡乱揣测的世人说。
比起天才降世,世俗更偏爱奇人殒命的戏段做尾声。
商翊点点头,他走上前,咒法符阵从指尖施展,落于地面,又展于天际。
裴非衣微笑,他们俩好像给长辈展示自己学了什么戏法的小孩。
她朝茅山玉浅浅鞠躬,“总之,商翊就是我的人了。”
她说,“还是通知你一下。你要是能神游到什么鬼魔冥界去,也把消息带给我爹娘。”
“你可不准推脱,这茅山玉年年显示你留下的气息,只要一年未消,就别给我整那寿终一套,有的修士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