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温暖的,令人安心的。
像这样……好像也不错。
洮箐踢了踢路上的碎石。
麦浪把阳光也沾上饱满的丰收气息,让人忍不住想深深地呼吸一口。
奇异地,她心中一直吊着的弦,此刻好像渐渐放松了片刻。
从契的另一端传来蒋泽昀此刻有些安稳的情绪,似乎他也被这样的景色所打动,慢慢平静下来。
咚咚,咚咚。
他们的心跳几乎传来同样的振动。
她和他,一同为这样沁人心肺的景色而舒展眉目。
穿过一望无际的田野,过了桥,再往山上走长长的一段,就到家了。
临到家门口时,蒋泽昀停下,将在布料店里买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什么?”
洮箐接过薄薄软软的料子,拎起一个角,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孔。
“蚊帐,你挂在吊床顶上就可以。”
语气依旧生硬的蒋泽昀抿了抿嘴,看向她手上被咬出的红色圆印子。
“是给我的?”
被拒接了好多天的洮箐有些猝不及防,霎时间心花怒放。
她一时忘形,忍不住踮起脚尖揉了揉一脸严肃的少年:“蒋泽昀,你真好!”
少年看上去柔软的黑发,却比洮箐想象中扎手得多。
就像他这个人,初看时总以为脾气好又宽容随和,其实却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但洮箐已经不再踌躇。
因为她知道,这块石头,有着比旁人更柔软的内心。
只是她这一揉又触发了蒋泽昀的防御机制。
蒋泽昀倏然躲开她,再次飞快地跑回家,只丢下一句:“你替我付了菜钱,这是还你的。”
……这家伙!
被拒绝的洮箐并不气馁,她摸了摸手中沙沙糯糯的料子,又转身回到郁郁葱葱的葡萄藤下。
今天逛完集市,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过几日的校庆,正是好时候。
*
庆云镇上的庆云中学建于几朝之前,曾经是著名的私塾、义学,出过许多文人志士。
这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园林式建筑,在小镇日渐现代化的变迁中依旧保留着古时的韵味。
在蒋泽昀高三这年,庆云中学迎来了它的九十周年庆典。
校庆这天,往日里不准闲杂人等入内的校园对所有人开放,邀请居民们共庆盛典。
洮箐往日每天都在校门口等蒋泽昀放学,她和门口的保安叔叔大眼瞪小眼已经成了熟人,可每次都被拦下。
这是她第一次跨进那悬挂着“拏云攫石”的厚重牌匾的大门。
里面的氛围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的庭院中,亭台水榭上挂满飘带,气氛热烈。
家长和孩子们在小湖边、照壁处支起小摊。
有的小摊提供乌梅汤,有的小摊摆着鸡蛋糕,旁边支着“免费自取,请勿浪费”的小告示牌。
更多的小摊告示牌上是初XX班,高二文(X)班、高三理(X)班。
这些小摊的摊主们不止一个人,通常是相熟的同学们轮流照看吆喝。摊上的花样也多,从蒙眼贴鼻子到水球大战,应有尽有。
输了无伤大雅,赢了有各式各样的小奖品。
五花八门的小摊前总是围着许多人,人群时不时爆发出或惋惜或开怀的惊呼。
明明是清幽雅致的地方,却气氛热烈到让人像是身处最繁华热闹的街。
洮箐在接踵摩肩的人群中四处张望,没有看到蒋泽昀的身影。
“篮球赛下半场开始了!”
“不知道这次是哪个班会赢?”
“不管是哪个班,我要看帅哥!”
她身边经过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女孩。
女孩们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宽宽大大的运动服。
即使脸上挂着硕大的黑眼圈,戴着眼镜,或者脸颊上冒出些不听话的青春痘。这些女孩们依旧像是初生的朝阳,所到之处,都留下轻盈蓬勃的日光。
“走,快去看看!”
不论是想看球还是想看帅哥,小姑娘们一拍即合,兴冲冲地往学校后山的篮球场去。
洮箐也被她们的欢乐所感染,不紧不慢地缀在她们身后,往篮球场走去。
等她到了球场,这里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
露天的场边围满了各种年龄的人,上至老头老太,下至七八岁的男孩女孩。
或许没有太高超的球技,也没有太专业的场地和裁判。
但在这个欢腾的日子里,大家都在尽情享受一场写满青春又酣畅淋漓的比赛。
“哔!”
哨声吹响,两队的球员们相继就位,洮箐却依旧没有在其中发现蒋泽昀的身影。
她有些诧异,本以为十八九岁又长手长脚的男孩,一定会是这样的比赛的不二人选。
“好球!”
人群传来激动的欢呼,下半场开始不过几分钟,其中一支队伍就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陆知瑜真是好帅好厉害啊!”
她身边的女孩子感叹着:“他好久都没来学校了,我还以为今天的球赛他不会出现了呢。”
陆知瑜?
洮箐闻言,才往球场中央看去一眼。
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球场中驰骋着。
灿若骄阳。
明明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