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组织的欢送,我谢绝了。我虽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但前边的路一无所知。我这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万一干不好,我还可以回来。我给主任留了一封信,悄悄地走了。去销售公司报到前,我去了一次师傅的家。有了师傅的照顾,老孙脸上有了血色,身体也壮实了许多。
老孙一见我,嘴里直嚷嚷,早知道你呆不住,我还不如不辞职呢。
我只好陪笑说,让老领导失望了。
老孙说,你在新单位干好了我就不会失望。
师傅看着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听说销售公司经理已经换了好几个,你这次去直接代理经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小心些。不行了就回来。
我笑着说,我要因为干不下去而回来,师傅您还认我这个徒弟吗?
师傅说,你永远是师傅的徒弟。这个世界上只有徒弟不认师傅,哪有师傅不认徒弟的。
我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您即使认我,我也没脸做您的徒弟了。
销售公司设在一溜平房内,我的任命是由公司总经理宣布的。总经理宣布完,又嘱咐了几句走了。销司会议室的主席台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看了下面的人员一眼,下面回看我的人不多。我内心的尴尬有些蔓延,总经理宣布的时候,下面的掌声就稀稀拉拉的。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活儿不好干。我又一想,要是好干就没有破格提拔的机会了。要知道,老孙几乎奋斗了大半辈子,连个车间副主任都没有当上,我一步就和正主任平起平坐了。
下面没有信心,我不能没有信心,但大话空话我又说不了。我想起了师傅嘱咐我的话,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干。不要贪大贪急,细节决定成败。我现在能掌握的细节是:下面的人都知道了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今天咱们先见个面,认识认识。我就不用介绍了,刚刚总经理都介绍过了,现在,大家都认识我,我不认识大家,我觉得这样不公平。我听到下面有了细微的笑声,这是个好现象,我用手指了指前排左边第一个人,说道,从这位师傅开始,每一位同仁都自我介绍一下。
前排左边第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师傅直起了腰,声音洪亮地说,我看不用一一介绍了,人太多,介绍了也记不住。每个部门负责人自我介绍一下就行了。其他的人以后在工作中慢慢熟悉。
我笑着对年龄比较大的师傅说,当然不能让大家白白介绍了。这样吧,大家也考考我,各位一一介绍完后,只要是会议室里面的人,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记住名字。
低着的头抬起来本来是没有声音的,我这句话说完后,几乎所有的人“唰”的一声全部抬起了头,会议马上有了会议的样子。
年龄大的师傅看了看,只好从自己开始自我介绍了。其实,整个会议室的人我基本都是第一次见面,唯独这个年龄大的姓谭的师傅我在厂报上见过他的照片,他就是我的上一任经理,我来之前,他被降为了副经理。总经理宣布任命书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不但一个字也没有提他,而且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刚刚介绍完自己,我就走下主席台把他拉了上来,坐在了我的旁边。后面的介绍很是顺畅,大家都对自我介绍有了一种期待,一个刚刚介绍完,另一个就马上站了起来。每介绍一个,我就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人的姓名和部门。
销司的会议室每一排放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上坐了两个人,一共有九排,最后面有两张桌子没有坐人。我在笔记本上就是按桌子的顺序一一对应记录姓名的。所有的人介绍完后,我笑着问,哪一位同仁来考考我?大家都在笑,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我问了几遍后,也笑着说,大家不愿见我出丑,我谢谢大家了。然后,我转身问了问身边的谭副经理,您有强调的没有?他一愣,急忙摇了摇头。我又问台下的与会者,大家有没有话说?台下没有一个人说话。我见好就收,今天会议就到这里,会后我和谭经理先谈点事,以后随时找大家。
我是第一个走出会议室的,综合办的小李主任从后面跑过来,带我进了经理办公室,第一感觉是眼前一阵豁亮,房间比段长办公室大了三倍还要多,桌子是当下流行的大班台,黑面、贼亮,大班桌跟前,放了三张椅子,后面靠墙的地方,放了一溜真皮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套功夫茶具。唯一和以前的办公室相同的是,墙上挂着两张地图,一张中国地图,一张世界地图,尺寸却大了好几倍。
小李又走了进来,在我桌子上放了一个盒子,说道,关经理,这是您的手机,电已经给您充好了,话费也缴过了,号码给您写在了机盒上,您现在就可以用了。小李又给我倒了一杯水,出去了。
我在车间的时候,别的段长都用上了汉显BP机,我连一个数显BP机也没舍得买,没想到一下子有了手机。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型号,诺基亚6120,比王富强的手机还要好。上次和王富强喝酒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在桌面上放着,我看了一下:诺基亚5110.公司给配了这么好的办公设施,要是不能为公司在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别说对不起董事长了,就连段玉和师傅都对不起。
这样想了,我立即拿起电话,按照电话表上的号码拨通了综合办的电话,李主任,请谭经理来我办公室一下。刚说完,我急忙进行了更正,算了,不用通知了,我去谭经理办公室。放下电话,我就走出了办公室,综合办公室在我的隔壁,小李主任从里面跑了出来,关经理,谭经理出去了?
我问,去哪儿了?
小李主任说,没说,您要有急事,直接打他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