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海圆历15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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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拍到了自己想要的人,薇卡便提前离场去后台了。
已经卖出的商品和天龙人带来的奴隶被关在一起。
新拍得的奴隶名叫里瓦,从小就是十里八乡备受追捧的美男子,此刻他看到传说中残暴无度的世界贵族向自己走来,简直快要吓哭了。
在他发出哭嚎之前,那位天龙人高高在上的矜持表情突然破功,傻了眼似的看着他空荡荡的腰间。
“你的刀呢?”
意识到对方不是冲着自己的□□来的,里瓦收了眼泪,赶紧回答道:“被拍卖会的人收走了。”
陪同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解释:“我们担心奴隶持利器容易发生意外,所以都没收了。”
“你们不会把它融了吧。”
天龙人将目光移向他,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善,工作人员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上流过,下意识紧绷身体,这种紧张并不是出于对支配世界的权利的恐惧,反而更像是与某些臭名昭著的大海贼打交道时感受到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巧妙地将借着对世界贵族的礼仪,他低头避开视线:“当然不会,它被送去了武器铺,请容许我们现在就去帮您找回来。”
一听到文绉绉的空话薇卡就觉得心烦。
“不用,把地址给我。”
“失礼了,请您稍等一下。”工作人员弯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薇卡和监狱中的奴隶。
“久别重逢,难道不打个招呼吗。”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白发老者从监狱的角落里走出来。
刚刚还仗着天龙人身份耍威风的薇卡只觉得脚下一软。
“雷雷、雷利先生。”她很快调整好语气,仿佛才发现对方似的,“好久不见,您还是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即便理智上明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这时她才真正产生了岁月流逝的实感。
在她的印象中,副船长有着漂亮的金发,但现在斑白的发丝再也看不出曾经是那样耀眼的金色。
十七个个春秋的轮替足以让美人迟暮,英雄白头。
尽管如此,雷利先生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永远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
“你才是真的毫无变化,薇卡。”他说着,目光扫过少女头顶的发髻,带着笑意,“又或者,是变化最大的那个。”
被从小看自己长大的长辈这样调侃,薇卡只觉得臊得不行,赶紧把发髻胡乱地拆掉了。
看着少女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面容,作为船副与大家一同冒险的日子争先恐后地涌进雷利的脑海……
二十年过去了,那些记忆却仿佛不会颓色似的,依旧如此鲜活,仅仅是回忆就令人心潮澎湃。
低垂着眼眸,雷利的目光回到仿佛跨越了时光的、曾经的实习船员身上,缓缓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长年的海上生活在薇卡的皮肤上难以避免地留下了痕迹,一眼便能叫人知道她是在烈日下、在海风中,肆意大笑、野蛮生长的孩子。那些深深浅浅长度不一的疤痕更是战士的勋章,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绝不是好惹的对象。
而从小养尊处优的薇卡波莉宫享受着极尽奢华的贵族生活,身边总是围绕着的众多的奴仆们精细地照顾着她生活起居的各个方面。她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瓷器一般光滑细腻,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双手也如葱根般纤细白皙,丝毫没有劳动的痕迹。
即使样貌相同,任何人都会认为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如果不是对从小看大的孩子犯错时心虚的表情太过熟悉,即使是雷利怕也不能这么快确定对方的身份。
“还以为再见面会是你和某人的婚讯……没想到却是死讯。”
闻言,整理头发的动作一顿,薇卡吐了吐舌头。
“香克斯说你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淹死在了海里……不过我想,以你的水性,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吧。”少女细微的表情变化印证了雷利的猜想。
海贼本来就是一个发财靠运气,生死看天气的职业,什么时候迎来终结都不奇怪。
对自己当年的死因不愿多谈,薇卡顾左右而言他说:“我会自己做个了结。”
虽然昔日同为一条船上的同伴,但说到底,现在也不过是没有关系的熟人而已。
她也并不想用私事打扰隐居多年的船副。
……
面对昔日副船长的追问,草帽的帽檐在红发青年英挺的五官上投下一层阴翳。
“雷利先生,这件事我会做个了结。”
……
即便扣去那十七年,罗杰海贼船解散后,他们也有两年没见了。真是长大了,雷利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好吧,那我便不问了。打算去见香克斯吗,他的变化恐怕会吓你一跳哦。”
“谁会去见他啊!”薇卡忍不住嚷道。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香克斯……这么说容易引人误会,好像两人之间有过节似的,其实并不是这样。
罗杰船长在罗格镇被行刑后,巴基一个人离开去组建自己的海贼团,而薇卡和香克斯虽然结伴四处游荡了一段时间,但罗杰海贼团已经解散,两人也并没有约定好要继续做同伴,与其说她不想见香克斯,倒不如说她没有要去见香克斯的理由。
在拿到武器铺的地址后,以防万一,薇卡在告辞之前询问了雷利需不需要把他放出来,当然得到了“不必麻烦”的答案。
敲诈买主一顿可真是副船长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