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有什么好笑的。”人在走近,周星野有些局促的无奈。
付新宇便收住了表情,以散漫到叹息的语气,在沈亦安刚好经过他们时,说了一句。
“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
付新宇不是在开玩笑。
飞机渐渐升入蓝天,化作云端的尾巴远去,那一刻,周星野才仿佛终于确认这个事实。
后知后觉地,被一种落寞的怅惘,以及对未知的恐惧环绕。
她屈指可数的好友列表,又少了一个人。
拎着小挎包,周星野慢慢走在人潮涌动的行道,忽远忽近的黄昏,像一首送别的诗,亦或一首大声唱的歌。
熟悉的背影,突然从街道一家网吧店拐出来。
也许是经常打篮球的原因,不同于刻板的清瘦印象,他实际藏在蓝色衬衫下的骨架很直很宽,人群中一眼就能辨认。
周星野觉得难怪,这些天在家里没看到沈亦安。
是为了躲她?这么抗拒跟她共处一室?
胡乱一通猜测,让原本不甚美丽的心情越发气闷了,反复辗转半夜,冷不防寒气趁虚而入。
醒来的第二天,周星野气势汹汹感冒了。
顶着千斤重的脑袋和游魂般身体下楼,倒下热水,她瘫坐在客厅沙发上,大眼无神,盯着厨房忙碌的身影看了一会。
不可思议的语气,“你是在做饭?”
沈亦安平静抬头,回敬明知故问的眼神。
周星野接着问:“外卖惹你了?”
他回答:“以防万一,最近流感。”
像为了印证这话,周星野十分应景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无奈蹒跚起来找药。
“空腹先吃饭,再喝药。”背后,沈亦安不冷不淡提醒。
嗯?她惊诧回头,这意思……居然有她的份?
半晌,极具色相的焗面从餐桌对边推过来,周星野保持怀疑地用叉子挑起一口,眼睛骤然一亮。
却不甘助长他气焰,所以故意违心点评着,“也就一般。”
沈亦安拉开了斜对面的椅子,坐下说:“你现在应该尝不出来味道吧。”
右手一顿,周星野隐含怒气眼睛瞪向他,又自然往下,转至那沾染茄红色的薄唇。
单看久了还算顺眼的脸,偏生了张会说话的嘴。
察觉到注视,和她眼神落下的位置,沈亦安不动声色吃面。
片刻,还是悄无声息别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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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野的感冒反反复复,捱过几天清汤寡水,终于大好,仿佛为庆祝这一刻,家里的总闸华丽丽烧出了烟火。
修理师傅要四小时后到,他们只好外出觅食。
岔路口上,沈亦安朝左走:“吃冰室。”
周星野往右:“吃火锅。”
谈不拢,两人即刻分道扬镳。
走出几步之外,周星野蓦地转身,她恍然想起最爱的那家火锅店,一向不售卖单人餐。
空气中四溢着浓汤的辛香,古色古香的门庭外,许多人排队取号。
沈亦安双手插兜,在候位区等待。
他是被强行拖来的,队尾衣着俏丽、挽起鱼尾辫的女孩,纤细身体却藏着最顽固的脾性,凡她想做的事,总有一百种办法逼你妥协。
周星野拿着取号单往回走,第一眼没看到人。
来回搜索,才发现一个颈刻纹身、身高相近的男生挡在他面前,言辞刺耳语带猖狂。
“怎么,变怂了?不是挺厉害嘛,也是,生来是野种,到底是孬种。”
难逃字眼刺激,沈亦安的面色骤冷,几欲爆发。
“我又没说错,”纹身男更得意笑了,“你爸没生下你就跑了,你妈靠改嫁分男人财产才有今天,以为没人知道?还他妈装什么清高。”
周星野脚步愣在半途。
印象中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沈亦安的过往。
第一次,却是这么不堪入耳的话。
他和沈露的出现,迄今为止对她来说,就像白日的电闪雷鸣,暗夜的狂风暴雨,接受或抵抗,都已经费去大半力气。
以至于她全然忘了,同龄的沈亦安,也有着漫长且不可磨灭的过去。
极力维系的骄傲和冷漠,有时像稻草,可以藏匿其中,也能被轻易斩破。
深海的暗流在沈亦安眼中波澜汹涌,又化作支离破碎,在他动手之前,周星野快步走了过去。
“人太多,排队忍不了,这次就听你的,去吃冰室吧。”
她拉住他胳膊,感受到坚硬骨骼下,紧绷的搏动和线条。
纹身男眉眼上挑,饶有兴趣打量,“小女朋友?可以啊沈亦安,真是有其母……”
周星野听不下去了,傲然打断他,“喂,你还真是南北呀。”
可惜他没听懂,甚至以为是夸赞。
纹身男贼笑地凑近,看似热心提醒,“妹妹我劝你小心点,你不知道,他妈啊,克男人~”
有句话怎么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就像无法预测惊喜和荒诞哪一个先来,你也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所以纹身男捂着脸迟钝近半分钟,直到火辣辣的热度升至脑壳,才敢相信,他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狠狠扇了巴掌。
“我/草/你/大爷!你/他/妈才克男人,你全家都克男人!”
周星野完全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跳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