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一个说法,人需历经六道轮回,才能有投胎做夫妻的缘分。传说只是传说,但祖祖辈辈,风俗如此沿袭了下来。
裴世瑜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快步走了上去,又确认一遍。
香炉中的香尚未燃尽,红色的几个火点在夜风里忽明忽暗。确为六支。不多也不少。
不但如此,到了近前,他又看见祭品上还放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正是前些时日他落在天生城里的当时没有机会取回的那一把。这个时间,此处只有宇文纵出没,他人又一直就在近旁。何况,还有匕首在此。这些祭品,不是他的,又会是谁?
裴世瑜指着地上的香火,转面寒声发问:“这是你点的?”那人并未应答,却显又是默认了下来。
裴世瑜面容变色,一脚抬起,便要将这香火踢飞出去。就在他的足尖将要踢到香炉之时,那道默影已是迅速抢上,俯身一个探臂,五指便牢牢攥住他的靴勒,阻止了他的举动。
裴世瑜待要再踢,发觉他下压的攥力极大。
全身之力,强行慢慢地摁回在了地上。
又强试几次,一阵抵力,脚上犹如压下千斤磨盘,非但没有踢成,反而被他以压上的裴世瑜不禁勃然大怒。
东,此为何意?你凭什么敢为我姑母点六....
“宇文老贼!你这是何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胆敢来此祭我姑母?你可知在我河忽然,他的质问声戛止。
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六炷香,眉头慢慢皱起。
那日他隐身在天生城的绝壁上时,曾无意听到过一个名字。记得这个天王,在口里喃喃地叫出了“静妹”两字。
这个名,显是男子对女子的昵称。
当时他还觉得可笑,尽情地嘲笑了他一番。
此刻,裴世瑜却忽然想了起来,姑母的名里,就是带着一个“静"字的。祀姑母?
难道这个天王从前和姑母真的有过一段,他冒险在今夜费力潜来此地,也只是为了祭裴世瑜做梦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姑母竟会和宇文纵有过这样的关系。惊呆过后,他很快便否决自己的猜测。
姑母去世之时,仍是未嫁之身。
叛逆寇首?
似她那样的奇女子,林下之风,不同凡俗,当年怎可能看得上宇文纵这等邪悖做恶的即便早年两人真的相识,也定是这宇文觊觎姑母,痴心妄想罢了。如今他来这里,名为祭姑母二十年忌,却烧起六炷香火,实际与玷辱姑母,有何不同?如此举动,更是无异于羞辱裴家。
刹那间,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阴沉的光。
“全部人都听着!”
他头也未回,喝了一声。
“后退!退出五十步外!没有召唤,不许靠近半步!”
众虎贲一时不解少主之意,对望几眼,只能依他所言,纷纷后退。的淡淡欢喜之色。
宇文纵凝望着身旁的这个年轻人,慢慢地,面上显露出了一缕压抑着的不敢过于表露“世....."
他试探着,第一次如此呼他。然而,才刚开口,这裴家子竟一把抄起墓前的那柄匕首。在天王的眼前,一道刀光如闪电般划了过去。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冷的匕刃,便又一次压在了他尚未痊愈的伤颈之上。这个变故太过突然了。
天王是因了心情激动,没有防备。谢隐山离得太远,待看见,早已是来不及了。“宇文纵!”
裴世瑜也不再呼他老贼,第一次,一字一字地叫出他名,咬牙切齿。“你如此玷辱一位去世的女子,居心何在?”
“小郎君!不可!”
了他!
谢隐山急忙出声,待要冲上去,又听裴家子厉声喝道:“滚开!再上来一步,我立刻杀谢隐山仓促停步,焦急不已。
卑劣到了如此叫人发指的地步,你还有何脸面,胆敢称作天王?“莫非你已无能到了要靠如此拙劣的方式,借羞辱姑母,来羞辱我裴家了?堂堂天王,一缕欢喜的淡笑消失了。
宇文纵看着月光下这一双与故人肖似,但此刻却满是厌恶之色的眼,慢慢地,面上那“裴家儿。”
他盯着对面之人,又恢复了如此一个称呼。
“孤若是告诉你,孤从前非但认得你的姑母,和她有过极好的过往,甚至,就连你...."住手!”
的话。
惊骇之下,李霓裳大叫一声,随即冲上来,挡在裴世瑜与天王的中间,也打断了天王“你不能伤他了!”
她死死地攥住裴世瑜的手腕。
“至少.....至少也要问一下君侯的意思,不是吗?”
裴世瑜仿佛对她这举动有些不解,转目看她。
“求求你了!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
她苦苦恳求,见他仿佛踌躇了一下,终于,握匕的手劲缓和了些,急忙又转向另旁的天王。
“裴家姑姑就在此!近在咫尺!她都听着呢。天王你若胡言乱语,她不会原谅你的!”也不知天王有无听进。但看去,他人已是闭了眼目,一动不动,似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她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长兄夫妇来彻底解围,只见野地上已是来了一队人马。一阵夜风吹过,她觉后背一阵湿冷,竟是汗都出了一身了。定了定神,正想命人去请她望去,心里彻底一松。
是裴家的君侯夫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