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群,皇帝走到陆庭煜面前五步远处驻足,居高临下看着他,“阿煜,你输了。”
这一次,唤的不是冷冰冰的靖安王,而是亲切的阿煜。
楚南宸和陆庭煜,也曾是将对方视为手足的兄弟,只不过,最后却还是一步步走向了敌对。
陆庭煜依旧笑着,虽然身处下风却不见一丝颓败之态,“阿宸也没有赢,不是吗?”
皇帝苦笑一声:“是啊,你且安心离去,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到黄泉陪你了。”
皇帝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陆庭煜未答,手中长剑却是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皇帝眼眶微红,面带愧色,“是皇室对不起你在先,我同你保证,你身上的悲剧,绝不会在阿晏身上再次上演。”
闻言,沈倾和陆晏皆是神色一震,悲剧?什么意思?
思绪微微飘忽间,却见陆庭煜手中长剑已经划过肌肤,血线喷涌,陆庭煜的身子无力倒地。
沈倾和陆晏到底是没能忍住心中痛楚,同时朝着陆庭煜快步走去。
弥留之际,陆庭煜一脸慈祥的看向沈倾,“你要和阿晏好好的。”
沈倾含泪点头。
陆庭煜又看向陆晏,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阿晏,父王从未放弃过你。”
陆晏心头似有重石压着,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等陆晏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陆庭煜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定定望向上空,眉眼间缱绻蔓延,声音温柔至极,“笙笙,是你来接我了,对吗?”
陆晏和沈倾心头压抑更甚,陆庭煜对陌挽笙并不是利用,所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两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名的大手紧紧揪着,不断收紧。
陆庭煜死了,死在沈倾和陆晏的怀里。
眼下,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还活着的娄夜和朱砂身上。
朱砂将手中长弓和已经完全空了的箭匣扔掉,顺手把娄夜腰间的佩剑也扒拉在地,“主子生前还留了话,我们晚点再死不过分吧?”
小姑娘脸上依旧带着笑,看起来天真又无害,可众人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因为刚刚这个年仅五六岁的小姑娘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他们不少人,每次张弓搭箭,必有一人殒命。
然而,皇帝却是允了她的提议。
因为陆庭煜。
皇帝也很想知道,陆庭煜到底留了什么话下来。
朱砂余光从沈倾身上扫过,而后落在皇帝身上,“冻了一晚上了,进屋说吧,放心,我不会让陛下为难的。”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莹白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两颗毒药,一颗给自己,一颗给娄夜。
永和宫中。
皇帝坐在上首,戚烈和萧贺年护在他身前,皇后则是一脸颓败的靠在软榻上。
沈倾和陆晏也被赐了座,陆晏又向皇帝讨了个手炉,塞进沈倾怀里。
朱砂丝毫不在意皇帝的存在,让娄夜坐在陆晏对面,自己则是坐在娄夜怀里。
生命所剩无几,朱砂一刻也不想同娄夜分开。
“王妃,朱砂五岁拿弓,六岁射箭,至今已有十五年,我看中的猎物从未有过失手,拂衣姐姐算是第一个呢。”
沈倾一怔,朱砂却是已经看向了陆晏,前者坐在娄夜怀中悠闲地晃着小腿,“小王爷,潭姬跟随平西侯在西边征战多年,至今已有十年未归,你以为,千毒门的大本营里为什么会有炼制好的落回,还顺带赠了两株轮回草?”
陆晏一惊,心中当即有了猜测:落回是陆庭煜故意给他的,而那两株轮回草……则是陆庭煜给容珩炼制解药的谢礼。
看到陆晏的神情,朱砂脸上笑意更甚,“小王爷一直以来都陷入了误区,主子是带走了那三样物事不假,可他却是从一开始就给您留好了退路。”
与皇帝的一战,若是陆庭煜胜了,陆晏自可安然无恙,若是皇帝胜了,按照陆晏的性子,也必会做出不少功劳,将功补过自是绰绰有余。
从一开始,陆庭煜就没准备让陆晏和自己统一战线。
闻言,陆晏只觉得心头复杂万分。
见陆晏沈倾二人同时陷入思考,朱砂拍拍娄夜的手,娄夜当即起身,抱起朱砂朝着皇帝走去。
戚烈和萧贺年皆是一脸的警惕之色,却见朱砂只是在娄夜怀里掏了掏,随即便拿出三件物事来——
一道圣旨,一道丹书铁券,还有那块可号令十万护卫军的兵符。
“主子说这几样物事可以换我们一个全尸,待我和阿夜死了,让小王爷将我们一起葬在裕青山,可以吗?”
皇帝神色微凝,眸中微微泛起一抹痛色,让王淮上前将皇室忌惮了足足百年的几样物事收回,“你的要求,朕允了。”
得到皇帝的回应,朱砂嘴角扬起一抹笑,看向娄夜的眼神里是与年纪完全不符的温柔。
与此同时,朱砂嘴角有血色溢出,“阿夜,我们该走了。”
娄夜点点头,抱着朱砂向外走去,在陆庭煜的尸体旁寻了个干净处,抱着朱砂一起断了生息。
陆晏只觉得心头那股压抑感愈发浓烈了些,“陛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知皇帝和陆晏有话要说,戚烈和萧贺年提步出门,不听皇室秘辛。
陆晏想要一个真相。
皇帝轻叹了声,目光微沉,似陷入了回忆中。
昔年,靖安王府同皇室的关系还没有僵硬到这般地步,陆庭煜和楚南宸更有着一同长大的情谊。
楚南宸从未想过自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