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必须让伤害过他女儿的人付出代价。
许是生命将尽,皇后对皇帝难得温和了些,主动上前抱了抱皇帝,轻声道:“陛下,我这就回宫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同您离开,您想看臣妾穿哪一件?”
皇帝嘴角扬起一抹欢喜,“那件鹅黄色的吧,最是配你。”
皇后点头,转身离开,谢贵妃和楚凌渊走进殿内。
看着并肩走入的母子二人,皇帝的脸上带着和蔼笑意,眉眼间泛起一丝感叹之色:“朕这些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子两个了。”
谢贵妃十八岁入宫,正赶上皇帝最痴迷皇后的那段时日,所以承宠不过短短几日便失了宠,好在上天怜惜,让她在那短短几日里便怀上了楚凌渊,这才让后面的日子有了些许指望。
谢贵妃笑笑,“能入宫同陛下相伴多年,已经是臣妾莫大的福分了。”
谢贵妃最大的聪慧之处,就在于她从未爱过皇帝,所以得宠她没有多少欣喜,失宠也没有多少难过。
而她最感谢皇帝的,就是皇帝将楚凌渊送到了她的身边。
谢贵妃将楚凌渊视作珍宝,所以从不争宠的她,在得知皇后意图暗害楚凌渊的时候,一改以往悠然之态,开始拉拢朝臣,培植势力,一步步将楚凌渊送上那个世间最高位。
皇帝抿唇笑笑,他知道,整个后宫之中,最聪明的就是谢贵妃。
她清醒,果断,行事更是进退有度,所以培养出来的楚凌渊也是这般模样。
就连王淮都不知道,皇帝早在十年前就确定好了下一任帝王人选——
楚凌渊。
因为楚凌渊不仅有帝王该有的聪慧和城府,还有其他皇子身上所不具备的仁慈和爱民之心,是真真切切的帝王不二之选。
本来,皇帝是准备在楚凌渊立府之后再寻个借口将楚凌修废掉的,却不想,楚凌修根本就没能等到这一天。
又交代了楚凌渊几句要同靖安王府和睦相处,要勤政爱民之后,皇帝便亲手将传国玉玺交到了楚凌渊手中。
手中的重量一轻,皇帝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以后,大楚的未来,便交到你身上了,朕相信,你一定会是个福济万民的好皇帝。”
楚凌渊跪地领命,皇帝却是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将陆晏沈倾也唤过来。
谢贵妃退至一侧,面上带着淡淡悲色,虽然不爱,但到底夫妻一场,总不至于无动于衷。
看着相携而立的小夫妻二人,皇帝心中满足,眉眼间染上几许回忆之色,“当年你们父王和母妃站一块,也是这般,郎才女貌,情意绵绵。”
只不过,陆庭煜和陌挽笙没有陆晏和沈倾幸运。
说着,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块免死金牌,递给陆晏,“圣旨和丹书铁券是皇室和靖安王府多年纷争的根源,朕便收回了,这块免死金牌给你们,不过朕希望你们永远也不会用到。”
陆晏上前,双手接过,“陆晏谢过陛下。”
皇帝笑笑,目光落在身后的沈倾身上,“不得不说,阿晏的眼光属实好……咳咳……”
话未说完,皇帝便重重咳了一声,鲜红色的血迹在他手中绽开,看起来触目惊心。
谢贵妃掏出丝帕上前给皇帝擦拭干净双手,而后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对待皇帝,她一直都是这般,体贴温柔,却不逾越。
咳血过后,皇帝眼中的清明渐渐消失,徐徐变得迷离起来。
大限将至。
皇后从殿外走入,身边是匆忙赶进宫的楚清漪。
看着皇后一袭鹅黄色锦裙,发间只戴了两只金步摇,皇帝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春日。
皇帝清楚的记得,那年是二月十五的花朝节,姜令仪一袭鹅黄色锦裙迎面走来,径直便走进了他的心里。
这一住,就是足足二十二年。
“姜儿……”
皇帝朝着皇后伸出手,后者上前两步,难得的握住他的掌心,声音和缓,“陛下,姜儿在。”
皇帝痴迷姜令仪的那二十二年里,姜令仪一直在追逐着陆庭煜的背影,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该爱的人,一直都在自己身后。
追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如今,便以皇后的身份,和皇帝一同离去,仿佛也是不错的结果。
将皇帝稍稍扶起,皇后让他看楚清漪最后一眼,“陛下,清漪来了,我们的女儿来了,您再看看她。”
皇帝朝着楚清漪看去,嘴角愉悦的向上勾起,“清漪……你可真像你母后年轻的时候,父皇希望你,此生安乐无虞。”
楚清漪的封号宁欢,便是皇帝最浓烈的祝愿。
楚清漪眼眶红彤彤一片,声音哽咽,“父皇,不要丢下清漪。”
虽然服下忘前尘之后,楚清漪失去了曾经的一切记忆,但她却是看得到,谁是真的对她好。
整个皇宫,最疼她宠她的就是皇帝。
皇帝笑笑,“人固有一死,没什么伤心的,只要你能好好的,父皇便安心了。”
话落,皇帝又重重咳了一口血,最后一句话留给了楚凌渊,“渊儿,我的丧事就不必大办了,更不必国丧三月,快过年了,我不想看到一个死气沉沉的盛京。”
楚凌渊含泪点头应下。
交代好一切后事,皇帝稍稍用力抓紧了皇后的指尖,“姜儿,下辈子,看看我,好吗?”
不等皇后开口,就见她嘴角一丝黑血溢出,她却只是毫不在意的抬手抹了抹,郑重应了一声“好”。
如果有下辈子,皇后也不想这么累了,她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