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想也知道先生这眼神什么意思,中气十足地强调:“先生得知道,什么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陈素不信:“就你?”
宋允知抬头挺胸,对,就是他。从今往后,他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凭他的脑子还有天赋,只要稍稍用功,什么功课都不在话下。
这种大话陈素是半点不信的,若他弟子能坚持十天半个月,他姑且再审视这句话的真实性。
宋允知还在大放厥词:“从今往后,我要囊括国子监所有的头名。”
陈素充耳不闻,开始重新给弟子列举书单,见弟子说个没完没了,心中感慨他话怎么能这么多,于是简单回了一句:“那你要比的人可就多了,没准日后还要跟北戎还有燕国的学子一道比较。”
宋允知猛地抬头:“先生这话什么意思。”陈素慢条斯理地给他解释起来,无非就是燕国对国子监上了心,打算说服自家国主,挑几个资质上好的皇室宗亲之子送到国子监读书。一来可以蹭一下国子监的师资,二来还可以拉近跟夏国的关系,杜绝夏国跟北戎联手先灭了燕国。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派人前来盯着。可北戎也不是傻子,他们打听消息的门路比燕国可要强多了。还不等燕国开口,北戎就先一步跟皇上说要送十来人前往国子监读书。燕国之后气急败坏,也立马跟着请示。皇上虽然不乐意,但是想想北戎到底势大不能得罪,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两国使臣昨日已经启程,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送子弟来夏国求学。
宋允知听完之后,忽然一阵期待:“如此说来,日后国子监岂不是要更热闹了?”
陈素挑眉:“你就这么喜欢热闹?”
宋允知推己及人:“谁不喜欢热闹呢。”
陈素笑了:“过些日子我与薄先生会带数位上舍生前往建康府学切磋,你既然如此闲不住,便跟着一道吧。”宋允知对这建康府学并不了解,央着先生多说一点,结果他先生嘴巴却紧,只看得出他对建康府学很是不爽,但问不出不爽在何处。
宋允知只能跟系统求教,系统恰好知道这桩恩怨。如今夏国文坛上有两种声音,一种推崇声律及辞藻、排偶的骈文,部分士大夫醉心偏安一隅的太平生活,一味歌功颂德,文风相当的浮靡华丽。当年宋瑜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接触的大多都是这种雕章琢句的骈文,宋瑜读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他弃学的一大原因也在于此。
另一种则是陈素这般,推崇改革政治,鼓励文章简而有法,流畅自然,反映实际。陈素这一派是后起之秀,这些年渐渐在文坛上站稳脚跟,尤其是陈素稳坐国子监祭酒之后,影响日渐扩大,甚至有不少官员也公开反对骈文,坚决贬斥险怪浮华之文风。
不过骈文拥护者还有不少,建康府学的山长更是中流砥柱。自古文人相轻,国子监跟建康府学的斗争多年来一直没断过,双方借着游学的名头多番比较,即便不动手,斗起来也是天昏地暗。一般都是建康府打上门的,陈素负责将人给撅回去。这回陈素亲自带学生去,还是因为对上山长又写文章骂人,陈素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决定去一雪前耻。是可忍熟不可忍,再不出手,旁人还真以为他陈素好性子呢。至于薄修德,他这暴脾气就更忍不了了,陈素只是想将人辩倒,薄修德则是想直接撸袖子将人打趴。他们国子监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回势必要将建康府学那群人彻底弄垮。无独有偶,建康府学也是这么想的。
宋允知从系统这儿听说了前因后果,暗自吃惊,没想到国子监也有仇人呐?那过些日子岂不是有大热闹看了?吃瓜吃得太撑,连他先生给他布置功课他也没多看,只是呆呆傻傻地地接下了。
陈素诧异,真上进了?
宋允知抱着功课回去时,竟发现贺延庭在书案前埋头苦写!连江亦行也读不进去书了,几次三番偷偷瞥着贺延庭,这家伙回来后从不看书,今儿是怎么了,自下学起便在奋笔疾书,已写了厚厚一沓,还颇为神秘地不叫人看。宋允知也担心他脑子坏掉了,放下功课悄悄爬上贺延庭的凳子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跟平日里一样:“没发热呀。”
“做什么呢?"贺延庭被吓了一跳,凶巴巴地拍掉了他的手,“别耽误我写东西。”
对于写话本赚钱这件事,贺延庭是认真的,即便写得艰难了点儿,但是只要能赚钱他就还能忍受。
宋允知伸头去看,却见贺延庭一把捂住,眼神犀利地瞪着他。
他这样小气,宋允知还不想看了呢,他皱了皱鼻子,从凳子上跳了下去,自言自语:“你的东西也没什么好看的,等我爹的话本写出来我去看他的,倒时候还要联系书铺给他印刷包装,气死你。”
贺延庭嗤笑一声,就宋瑜那不学无术的德行还能写过他?等着吧,要印刷也是先印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