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是一个极难战胜的对手。
在这世上,不会有比一直被笼罩在他阴影下的虞香,更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了。
进救世门的前五年,她在谢远的手底下走不过一个回合。
第二个五年有所好转,她总算能在谢远的前三招内处于不败之地。
可这就已经是极限。
直到后来发生变故,她始终没有能更进一步。
后来她手持邪剑,也只是能接住谢远闻名天下的剑招诛天而已。
距离打败他,还差了一点。
但差的那一点,她在今天已经补上了空亏。
当初她在强逼追风认主时被废了右臂,不得不练了左手剑,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天。
“谢远,我等这一天真的已经太久了。”
虞香目光悠远。
她注视着十丈开外的谢远,仿佛看着的不止是此刻的他,而是过去无数个把她踩在脚下的三师兄。
虞香把追风换到左手上。
见状,谢远神情微变,他眉心收拢,似十分不悦。
“你何时左手持剑了?”
“我理解你想剑走偏锋,但奉劝你不要留手,否则……你恐怕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了。”
虞香轻笑了下,没有解释。
从比试第一场到现在,她一直右手持剑就是因为不想被他看穿。
毕竟谢远也不必知道,追风在她左手中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而她不出声,谢远的话则变得多了起来。
他第一万次地惋惜起:“追风落在你手里,实在可惜。”
今天,他一脸痛惜遗憾地说出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
“追风之人追的是自由和随心,你执念太深,心思太重,发挥不出那种追崇自由的剑技。”
虞香能感受到握在手心的剑柄发出滚烫的热度。
它在愤怒。
面对谢远的指摘,虞香从不解释,但今天为了追风,她第一次开口了。
“师兄你错了。”
“风是自由、随心、无常。”
“既然是这么不可捉摸的东西,常人若是没点执念在身上,又怎么会追逐虚无缥缈的风呢?”
“追风之人偏执、孤僻、极端。”
“得追风者,必是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之人。”
谢远被她说得恍然。
但极快,他的眼神便重回坚定。
剑修必须对自身的信念坚定不移,一旦被动摇,轻则剑心不稳,重则走火入魔。
谢远:“多说无益,谁对谁错,直接见分晓吧。”
虞香:“正有此意。”
谢远是千年一遇的天才不假。
她虽是随处可见的平凡人,但今日她坐拥天时、地利、人和。
甚至怀抱着对谢远的仇恨,一直努力到了现在。
今天……
虞香没有不赢的理由。
……
谢远许是对她积怨已久。
他一上来并没有使出最拿手的剑招诛天,而是先与她短兵相接,一是试探她的虚实,二是想要一点点地磋磨她。
虞香自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一上来她火力全开!
抓住了谢远近身的机会,追风从高至下便是一记劈斩!剑风之中可见拔山盖世之势,连带着青云台外都发出了猛烈的爆炸声。
谢远若是迟了一秒避开,恐怕粉身碎骨就成了他的下场。
迎着对方不善眼神,虞香将他不久前说过的话原封返还:
“你可不要留手了,否则……恐怕连使出绝技的机会也没有了。”
谢远眯眼评价:“油嘴滑舌。”
话落,两把剑开始激烈地纠缠!
犹如黑白双色的两道风暴直面对方,硬碰硬地撞击在了一起。
虞香过去在谢远手中走不过三招。
但也正因如此,她对他的前三招最为熟悉,即使闭上双眼,她仿佛也能看到谢远的黑剑将会从什么刁钻的角度刺来,又会以什么方式衔接。
前世的每一个深夜,虞香都在脑海中模拟,日想夜想怎么能在谢远身上留下剑伤。
她心怀怨恨、吞下血泪地韬光养晦,隐而不发,全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这一刻。
她的剑划破他的左颊。
虞香:“这一剑,是还你在三九隆冬天,把我的脸踩进雪地里,叫我滚出师门。”
下一剑突刺,直接刺穿他的左手掌心!
虞香:“这一剑,是还你无顾同门情谊重伤我,让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从剑尖飞起的血花遮蔽了谢远的视野,她一剑劈中了他的面门!
虞香:“这一剑,是还你脚尖碾在我胸口,无数次地羞辱我,说我配不上追风。”
谢远终于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他抬手抹去从横跨了半张脸伤口流下的鲜血,视线紧锁在虞香脸上,睚眦欲裂,眼中的痛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咬牙切齿道:
“够了,一招见分晓吧。”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谢远要使出他的成名剑招了。
霎时间,天象发生了异变。
云层被震碎,本来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忽然浮现出漫天诡异的紫光。
风声鹤唳,鸟惊鱼骇。
众人皆惊骇地抬首望天,唯独虞香一眨不眨地盯着被风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