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珣心中安了安,却又更不明白纪衍诺为什么会那般沉重。
“他醒过来了,”她思忖着,试探地问道,“但是情况很不好吗?您才会这么难过?”
“嗯。”纪衍诺忽地拉起叶浮珣,将她环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裴坤是醒了。但是他的内伤很重,要调养好恐怕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叶浮珣背对着纪衍诺,感受到他身上似乎带了一丝颤意,“而最严重的是,他浑身的筋脉几乎全因撞击断裂,武功尽废,这辈子怕是再无恢复的机会。”
对裴坤来说,现在的他,不过就只是个苟延残喘的废人。
叶浮珣心头一震。
终于明白了纪衍诺心情沉重的原因。
对裴坤那样骄傲的人来说,成为废人可能会比杀了他更难过。
“裴坤他有没有说什么?”叶浮珣侧着脸问。
纪衍诺却摇了摇头:“没有。”
“殿下,”叶浮珣想着劝解纪衍诺的办法,她转过身,蹲下身子仰起了脸,“妾身有些想法,不知您愿意听不?”
纪衍诺望着她,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莹白光洁的面容上:“好。”
“殿下,裴坤跳崖是他自己的选择。妾身相信在做
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必定想过可能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结果。”
叶浮珣握住了纪衍诺的手,“您还记得他留给你的信吗?从他写的那封信来看,他应该猜到您一定会带人下山崖寻他,而他,也有可能侥幸活下来。”
“但他仍不愿成为阿裘的负累,才专门给您留了信。”
纪衍诺沉默无声。
“所以,对裴坤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阿裘。”
叶浮珣双眸似水,平静又蕴藏着力量。
“无法改变的事情,那是现实。咱们能做的是去接纳它,然后尽我们所能将它导向最好的结果。”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忽然紧了紧。
叶浮珣想起这十多天来阿裘说过的林林种种,弯弯唇角冲纪衍诺鼓励地笑了笑,“您作为裴坤的朋友,为他做的事情已经是尽了您的所能,您无需觉得亏欠或是难过。”
裴坤或许在平常人眼里已经是个废人,但在阿裘心里,他能够活着,那就是上天的恩赐。
裴坤的情况,阿裘定然清楚。
然而她今天在云锦阁拉着她说了那么久,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证明对她来说,这根本不重要。
有了阿裘的爱,裴
坤定然也能走出阴影。
“依妾身看,经历了这件事,说不定裴坤能真正放下心结,跟阿裘一起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羡煞世人的幸福日子。”
纪衍诺一脸怔然,紧蹙的眉心缓缓地松了开来。
叶浮珣见状,不由心头一松。
看来纪衍诺听进去她说的话了。
那就好。
“你是个通透的。”纪衍诺吁了口气,“是爷钻了牛角尖。”
叶浮珣被夸得嘴角一弯,心里涌起了一咪咪小骄傲。
瞧瞧!
姐把纪大魔头的心结给解开了!
姐就是这么厉害!
然而下一刻,下巴就被纪衍诺捏住抬了起来:“什么叫做一生一世一双人?”
“哈?”
叶浮珣眨眨眼,如同黑葡萄般乌溜溜的大眼睛写满困惑。
这位大爷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吗!
“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呀……”叶浮珣的声音渐渐消失,因为眼前一张俊脸慢慢放大,原本和缓的神色现在写上了不满。
叶浮珣嘿嘿一笑,觑着那双渐渐眯起的黑眸,不说话了。
“你刚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世人?”纪衍诺阴恻恻问。
叶浮珣瞬间怂。
她立即在脸上挂好完美的职业微
笑:“妾身有那么说吗?一定是殿下您不小心听岔了。”
“爷、听、岔、了?”纪衍诺咬牙。
“不是,不是,”叶浮珣连忙摆摆手,“是妾身嘴误!”
就在这时,徐公公推开了书房的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殿下,楚王殿下在外求见。”
救星来了!
叶浮珣站起身,冲纪衍诺乖乖巧巧地屈了屈膝:“妾身不扰着殿下了,妾身告退。”
旋即,小碎步登登登地离开了书房。
留下纪衍诺一脸神色莫名地望着她的身影,眼底闪过思索之意。
“我说太子弟弟,”楚王得了通传,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看着走向桌案坐下的纪衍诺,“你怎么告假了这么多天不来上朝,皇兄还以为你病了!见你龙精虎猛的,皇兄可算是放心了。”
徐公公在旁擦了擦汗,殿下都一天多没用膳了,哪里就看出来龙精虎猛了?楚王这真是满嘴胡言!
他悄悄抬头往纪衍诺方向望去,不由愣了一愣。
殿下连日来脸上的浓浓寒霜,竟然尽数散去了?
叶良娣……真是太太太要得了!
徐公公震惊无比,见殿下和楚王说着话,倒着退了下去,准备去给纪衍诺备些膳食
。
纪衍诺睨了楚王一眼,从桌上厚厚一大摞的公文中取下一份翻开:“有事直言,无事请回。”
“有事!当然有事!你皇兄我也很忙的,既然来找太子弟弟当然是有要紧的事。”
他总不能让这个太子弟弟瞧不起。
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