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地僻人稀,胡马帮行动时为了方便联络,往常都以“鬼狼笳”的笳声调子为暗号。
这刀客拿出胡笳,撮声吹起笳音。
呜呜~
随着风声蓦然一颤,鬼狼笳那独有的调子响了起来,这声音乍一听就很古怪,听上去像是一根针插进耳朵里一样,极不舒服。
这胡笳这忽高忽调,一时断一时续,普通人听不懂笳声中的暗号,但是胡马帮的帮众却是熟稔。
只要方圆数里,胡马帮中的帮众一旦听到鬼狼笳的召唤,就必须即刻赶至,万一耽搁或是无视,就要按帮规严肃处理。
本来,鬼狼笳都吹了这么久,那些分出去的两股人马应当也要屁颠屁颠的赶过来。
可是,沉星石与一众胡马帮的刀客,隔了半柱香的功夫,村寨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沉二当家阴沉着一张脸,他站在路中央,一直在留意着街道前后两条路口处,却久久没有动静,这寨子里也没有多余的人声、马鸣声,只有一片死寂安静。
“不对……”
突然,胡马帮中的一个帮众似乎想到什么,双目惊恐的睁大。
“我想起来了,北府州一带有个传闻,曾经有一座村寨,某日遭了横祸,村寨里所有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这绝户寨竟化成一处鬼寨。”
这人嘴巴好似停不下来的开口。
“北府州的人,都叫这个鬼寨为游魂寨,这寨子已经成了精,并不是扎根于原址,而是好似长了腿一般会四处游荡,行踪飘忽不定,上百年来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他喃喃低语:“游魂寨,魂难归,进的去,出不来,生无根,死无坟……”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身边的同伴大怒。
“什么鬼啊,神啊……老子纵横漠北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碰到过,你别在这里鬼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嗓音一拉长顿尖利的诡异笑声打断了。
嘻嘻嘻嘻
众人一怔,倾耳倾听,目光环视周围,赫然发现这怪异的笑声,似乎从附近一栋屋子里传了出来。
“谁在哪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沉星石右手一挥,打出数枚飞蝗石,飞掷进左侧的屋里,只发出噼哩啪啦的瓦罐碎裂声。
“……没人?!”
他愣了一下,身上却不由得一阵阵发冷,那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
“嘻嘻嘻嘻……”
尖利的笑声又从右侧的土墙茅屋里传了出来,沉星石的脸扭向右边,面向长街的右侧。他激凛凛地打了个冷颤,鸡毛疙瘩起了一身,寒气像是疾冰一样无孔不入。
他看到了,从街道边的一面土墙后方,浮现出一张脸。
如果只是一张脸,那也没有什么,可是这张脸,还有脸的五官,大的像是一个车轮,像一个大磨盘。
在场的刀客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拼命瞪大了双眼,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这张怪异的巨脸。
嘻嘻,嘻嘻嘻!!
更多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尖声飘了过来——这笑声有的像是老人、孩童,也有女人,也有的像是狼嗥或是狐叫,还有的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怪物的笑声。
坐在马上的沉星石童孔一阵收缩,他心头生出恐惧,只觉得四面夜色有暗流涌动,难不成自己这一群人真的踏入了凶灵恶鬼盘踞的禁忌之地。
“游魂寨……我们真的是误闯了游魂寨吗?”
……
游魂寨。生人回避之禁地。
而在这条长街的尽头,静静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祠堂。
祠堂门前挂着的牌匾歪到一边,还隐约可见“陈氏宗祠”的四个大字。
地面上铺满了厚实的叶子,风一吹,就打着转卷起片片树叶,彷佛祭奠时用的冥钞纸钱。
这栋祠堂之中,到处挂满了脏兮兮的白绫,密密麻麻的悬于各个方位,墙上、天井、粱柱上,只要有空隙处,入目都是悬着的白绫。
这地方久无人居住,却散发着一股香烛纸钱焚烧的气味。
“姐,我们……还要在这里藏多久?”
成志的声音小如蚊蚋。
“白天吧……希望到了白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那位姐姐有些憔悴的低声回答。
成志听的出来,姐姐应该也没有太多自信。
毕竟,他们为了逃脱,真的闯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点。
“游魂鬼寨……原来传说是真的,还有,姐姐她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成志心底充满了不解。
此时此刻,他躲在游魂寨长街的祠堂之中,而且是祠堂最深处的一间隐蔽的屋子。
这屋子与祠堂其他地方一样,都悬挂着白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有一张桌子。桌面摆着层层叠叠的黑色灵牌位。
成志与姐姐成玉蛟,两人就藏身在摆着牌位的桌子下面,这里也是祠堂里最安全的一处地点。
“这里是游魂寨,我们这趟想要躲过姓沉的……除了借助这鬼寨,就别无他法。”
成玉蛟紧紧咬住嘴唇。
“姓沉的要是敢进来,他决计没办法活着回去。”
若不是山穷水尽,她们两姐弟又何苦选这最凶险的一条路。
“可是,我们好像也出不去了。”
成志只能苦笑,他的视线偷偷从桌脚向外看去,摆放着灵牌位的桌子不远处,能够看到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踩在地板上,镜头继续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