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流?”
吴若闲沉声道:“你此番针对韩东流出手,除了平白得罪他,还能有何种好处?即便韩东流不动你,吴相若想找你清算,靖海王也无法介入。”
裴煜轻轻一叹,淡淡道:“论武,吴老前辈确实是江湖难觅的高手,但论到这世间的规矩,实在是懂得太少了。”
不等吴若闲说话,裴煜就将那半截花枝抛远,淡声道:“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朝堂上亦有朝堂上的规矩。
世人都说我父王武功赫赫,只手遮天。也曾有人言吴相结党营私,乾坤独断。
但归根结底,朝堂真正的至尊位,还是属于‘圣上’啊。”
他看向似有不解的吴若闲,笑着一指自己:“只要我没有触犯到‘浩荡天威’,吴相还能杀了我不成?”
吴若闲终于沉默下来。
尽管裴煜这一番话,有些‘歪门道理’的意思。
可他还是无法反驳。
江湖有规矩,朝堂自然也有规则。
靖海王‘武功赫赫’,乃不世重臣,身为他的儿子,裴煜生下来就已经有了一层摆脱不掉的光环。
不论他做了什么,只要没有触及底线,哪怕是对大虞尚书令的试探,一样不会引来任何麻烦。
默然片刻后,吴若闲突然问道:“先前以‘逍遥剑’,‘大光明剑’示人的三绝道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在书会,一名‘三绝道人’用韩东流赖以成名的招式前来刺杀裴煜,这才给了他动手的话柄。
但那件事,实在是太过拙劣,其中破绽百出,别说是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就算传到外面去,也没人会相信那是韩东流亲自出手。
可那近乎如出一辙的武学路数,却也是难以解释的关键。
大光明剑还好说。
可逍遥剑却是韩东流结合自身所学,近乎新创的剑法。
放眼天下,会这剑法的,应该只有他一人。
再结合前些日子在京中掀起一阵惊天巨浪的‘三绝道人’,也是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冒用身份。
不同的是,那两个已经被打死的‘刀绝’、‘剑绝’,只是模仿真正的三绝道人。
而昨夜现身的,却是针对韩东流而来。
是以,吴若闲也不难猜出其中的关联。
“那个三绝道人,确实是我的安排。”
然而令吴若闲没有想到的是,裴煜居然笑着承认了下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吴若闲皱住了眉头:“武道绝学,非多年浸淫,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三绝道人的传承暂且不提,你是如何把逍遥剑搞到手的?”
裴煜背起双手,笑吟吟道:“既然要做大事,自然得给自己找个‘同盟’才行,吴老前辈,莫要再问下去了。
现在你还不算是自己人,等再过些时日,这些问题你都能得到答案。”
见他如此卖关子,吴若闲也没再追问。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纵观江湖,能够做到这种诡异之事的,不外乎两种人。
一种就是‘二品’,乃至‘一品天人’。
那种迈入‘大道至简’境界的存在,早已勘破武学精妙,诸多道理信手拈来,甚至能够洞悉人体秘藏。
‘天境’之下,一品、二品的武夫若想偷学功法,只需看上几眼便能逆推而出,模仿个七成相似。
但那种境界的武夫久不涉足江湖,即便真的再现,也不可能去偷人传承。
能够仅凭自身之力便能移山倒海的存在,已是‘近仙’之人,真想搅风搅雨,又何必再费这一道力气?
除了这种可能,就只剩下‘魔门功法’这一选项。
吴若闲深深看了裴煜一眼,直接了当道:“老夫现在不是你们的自己人,往后也不会是。
只要靖海王府把答应老夫的事办成,从此大路朝天,不必相见。”
裴煜朝吴若闲身后看去,凝望那两杆以帆布裹着的长兵,轻笑道:“失了自己最趁手的兵器,这么多年来,吴老前辈的日子应当不好过吧。
但我却不太明白,你明明可以求靖海王府帮你将‘两仪枪’要回来,为何非得再与萧铁衣打一场呢?”
他抬起目光,看着吴若闲的脸说道:“当年他还是五品非人境,就已经能败尽大虞枪法宗师。
现在他成了四品神通第二,乃大虞枪法之魁,前辈莫不是以为自己真有胜算?”
“世子方才曾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堂也有朝堂的规矩。
那你现在这话,便是不懂江湖上究竟有何规矩了。”
吴若闲淡淡道:“萧铁衣一世妖孽,确是大虞枪法之魁,但他踩着我们一辈子的名声走了上去,我死前想与他再争一次,他断不会以修为压人。”
“原来如此。”裴煜笑了笑,转过目光,向花树深处走去,“我虽然也练了些武道,但我不是武夫,不懂你们这些所谓的‘武夫傲骨’。
在我眼中,这世上有千万件事值得我去做,却唯独没有哪一件事值得我去送死。
你的要求,靖海王府会替你办,但我劝前辈一句,萧铁衣并不是个纯粹的武夫,他可是‘照夜司主’,用你们江湖上的话来说,就是‘朝廷鹰犬’呐。”
笑了笑后,裴煜穿过一片林立花树,正待远去之时。
却忽然感到一阵气浪拂面而来。
不由微微一怔,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白衣身影站在前方。
他脸上的淡淡笑意顿时消失,立刻转身,又看见另一个浑身染血的蒙面身影,正在那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