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斥责,刘政却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拱手对苏曜说:
“府君固有拳拳爱民之心,不过依在下看,怕是行错了方式。”
“你说什么?”
这一回,轮到了牵招惊讶了。
他没想到,自己一干人等议了半天的方略,刚刚推行竟然就遭到了质疑。
连苏曜也是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
“这位刘曹掾,何出此言啊?”
刘政挺直腰板,语气坚定地说道:
“府君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看似是利国利民之举,然而,辽东局势复杂,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眼下,百姓虽苦,但府库空虚,若无充足财源,如何支撑起这些宏大的计划?
轻徭薄赋固然能赢得民心,但长此以往,郡府开支何以为继?若遇战事或天灾,又该如何应对?”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议论纷纷,有的点头赞同,有的则面露疑虑。
苏曜则是心中一乐,没想到这个大众脸,还看到了这一层,还是有点能力的嘛。
不过,这自然不是问题。
不需苏曜回答,牵招便站出来驳斥道:
“刘曹掾所言固然不差,但你这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此时发言未免早了一些吧。”
轻徭薄赋和大力发展之间矛盾的问题,牵招当时就提出过,他们自然有着解决的办法:
“轻徭薄赋只是第一步,旨在恢复民生,安定民心,为后续的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牵招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你忧心的财源问题,我等早已有所筹谋。”
“一来,通过拍卖战俘、变卖缴获物资,可暂时缓解燃眉之急。
二来,劝农重耕,清查田亩,开拓商路,拓展财源,重建朝贡等都能持久增加收入。
而且,有府君所带精兵强将作保障,此地郡兵大可铸剑为犁,精兵简政,解散掉冗余兵员,恢复生产,这亦是节省开支的重要手段。
此外,府君还将整顿吏治,清除贪腐,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
“如此多管齐下,辽东安能不定,刘曹掾又何须忧虑。”
刘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确实没想到这些人往后还有这么多规划。
不过,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
“便是如此的话,这推广农艺,兴修水利等,更是没甚么必要了。”
“这,又是何道理?”
牵招气结道:
“你可不要说什么此地水利完善,农艺精湛之类的胡话。”
“我等来时所见,尔等这大好土地是遍地抛荒,不但有沼泽纵横无人开垦,更是没有一点便民水利工事,莫说比中原熟地,就是幽州塞内的土地开发也远胜尔等。”
“功曹所言确实不差。”
刘政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人的前期调查还是颇感欣慰的,但是
“实在是没有必要啊。”
“什么???”
紧接着,刘政便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牵招说的一点不假。
辽东之地,土地平坦,多是未开发之处女地,百姓们的农具和农艺水平也参差不齐,多是原始方式。
但是,一切都是原因。
“地广人稀,何须大动干戈???”
“我辽东之地,水流丰沛,沃野纵横,便是那内地逃难而来的流民,一户也能分得数百亩地,便是每年粗耕都照顾不完自家的良田土地。”
“如此情景,功曹却还要组织宝贵的人力去开垦那些沼泽和荒地,修建什么水利?”
“这岂不是舍近求远,本末倒置乎?”
刘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这些人啊,有好心,也有能力,但是啊,却偏偏没有考虑本地的实际。
“”
沉默。
尴尬的沉默就像一阵风,吹过众人心头。
牵招哑口无言,苏曜也是眨了眨眼。
苏曜看向前功曹田韶,问其状况后,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复。
没错,地广人稀,田比人多,那本就该如此。
这简直是陷入思维陷阱了。
虽然他们来时都念叨此地地广人稀,甚至苏曜还绑了大量的人前来拓荒。
不过,大家对这里的理解充其量也就是和对幽州关内边境之地,或者并州边塞的情况了解差不多。
但是,这里可是辽东的黑土地。
都不说现代东北产粮占全国四分之一的现实,就仅在隋唐时,辽东之地便支撑了百万计的人口。
而当今大汉的辽东,有多少人呢?
在册户六万四千一百五十八,口三十万余。
这还是历经战乱前的人口数量,如今的人数只会少,不会多。
此时辽东的人口连土地承载力的十分之一都没达到!
这便是现在的现实。
中原王朝崩溃时那些什么马尔萨斯陷阱,人地矛盾云云,在这里压根就不存在。
哪怕是当地的世家豪强大户们,圈地也是毛用没有,苦求人力。
而老百姓们,更是只要当地官府不折腾,能让他们好好在家待着,那么一个成年男子随便摸摸鱼划划水,就能养活全家五口还带一猫一狗!
这是什么,这就是汉民的“东进运动”,东北大开发。
若不是那司马懿强行打断了这个进程,尽迁汉民回关内,东北早几百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