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毫不嫌弃,替她抹干净了脸上的鸡蛋液。
云千月下意识躲开了:“太脏了,你别碰。”
他却摇了摇头,哪怕他的手上一片黏腻,也要执意将她的脸变得干净。
云千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你不怕我么?”
他又摇了摇头。
云千月却苍凉一笑:“谢谢你,你走吧。这世上,已没有信我之人,亦没有我信之人。”
她转身走远,不知走了多少步,忽然听得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离自己很近,“我信你,你也可以……信我。”
云千月看着他,他也看着云千月,他的眼中漆黑一片,什么都倒映不出,可不知为何,云千月只能在里面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竟想要触碰他的眼,可他却安安静静待在原地,等着她的触碰。
云千月忙反应过来,放下手:“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那人道:“无门无派。”
还是个散修,云千月问道:“那你有什么任务,或者悬赏吗?”
那人又一点头:“有任务。”
难不成,他真的是来捉她的?云千月暗暗准备逃跑:“那我能知道你的任务内容是什么吗?”
那人道:“照顾你,保护你。”
云千月一怔,忽然福至心灵,追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主人的傀儡,阿洛。”
云千月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鼻子瞬间酸了。
她明白了,她都明白了。
哪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只有没有自己意识的傀儡,才会无条件听从主人的指令。
原来,姐姐给她留了一个傀儡,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妹妹。
现在,姐姐去世了,她就是阿洛现在的主人,也是唯一的主人。
云千月竟然笑了出来,可她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快乐,她一边笑,眼泪一边流了下来,大街上回荡着她的大笑。
这世间,早已没有任何她能信任之人,唯有她与一具无心无识的傀儡,相依为命,多么可悲可笑。
她就这么一脸狼藉,看着阿洛:“你也看到了,我杀了人,杀了不止一个人。我这么坏,你还愿意跟我么?”
阿洛冰冷却忠心的话响在耳边:“阿洛整个人,都是属于主人的。任何事情,只要主人想,阿洛都会替主人办到。”
她抹掉眼泪,苦笑道,“可惜,你根本不是人。”
阿洛却道:“当人没什么好。人,并不一定都是好的。”
当时的阿洛并不知道,多年后,他会有多么后悔今日说出这句话。
阿洛护送着云千月来到了附近的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山上,可惜这座山怪石嶙峋,难以定居。
但云千月很是满意此处,想在此住下,阿洛将手放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上,并没有用力,这块巨石便应声而碎。
云千月发现他的力量当真是凡人不可匹敌的,便让他将这座山的山顶挪空,又与他一同种下了漫山遍野的红枫树,她说,她就喜欢这样的颜色,像血,又像火。
每到秋天,红枫树便会分外热烈,云千月就要坐在树下,任由红枫叶落了满身,她摘下了红枫叶子的茎,和阿洛玩比韧性的游戏。
阿洛手劲太大,叶子的茎刚开始互相较劲时,他的便断了。
云千月气鼓鼓道:“你不许故意让我,再来!”
阿洛又从旁边捡了一片,可这一次,还是重蹈了上一次的覆辙。
云千月有些生气了:“你还让我?你不听话了吗?”
断掉的叶茎静静躺在阿洛的手心中,和云千月的对比了一番,阿洛解释道:“不是的,主人,我很认真,是你的太粗了。”
云千月一看,她的茎肉眼可见比他的粗了小半圈,顿时哑口无言。
阿洛道:“所以,是主人赢了。”
云千月仰着头看天,看头顶的红枫树,就是不看他,片刻,才别别扭扭道:“好吧,那就是我赢了,我怎么这么厉害。”
阿洛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一个油纸包,写着“鲁记”二字。
云千月惊讶道:“还有游戏奖励?”
阿洛轻声道:“是主人心情变好了的奖励。”
她拿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了弧度:“枫糖糕,好久没吃了,上次吃还是姐姐在的时候。”
一片枫叶悠悠落下,掉在了云千月的怀中,阿洛在她身旁,柔声道:“我会替她,一直陪着主人。”
云千月和阿洛,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虽然身在角落,可拥有彼此,就像拥有全世界。
在云千月的世界里,这世间没有一个人爱她护她,只有阿洛。
在阿洛的世界里,云千月是唯一的色彩,他除了主人,再无其他。
逃亡的五年里,他们并不像外界传说那般逍遥自在,杀人如麻。
更多的时候,都是他护着她,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血雨腥风。
可正道之人,总比他们二人人多;云千月的云氏傀儡术再强大,也有力不从心的那日。
主人一旦濒死,那么傀儡也就没了任何用处。
比如,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