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继续费力的攀爬着天梯，朝着最高处而去。
可关中平原上厚重的云彩却像一个怎么也打不破的牢笼一般，死死扣住月亮所有的华光神色，让人间落入一片死一般的寂灭之中……
潼关下的慕容南自感心中烦闷，便从卧榻起身披上衣服来到帐外想要透透气。
但出帐的慕容南大吃一惊，抬眼望着虚空寂灭的天际，这黑夜让慕容南心中不安。
唉——
慕容南心中叹息一声。
本来想着出营透气的慕容南此时却更加的烦闷，眉头紧蹙着。
慕容南大步朝着夜色中走去，慕容南要去巡营查夜。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
慕容南所过之处，兵士尽皆俯首行礼，并怀揣着无限敬意投来目光。
慕容南或点头或轻声应和。
转了好大一圈，将自己的营防查阅了大半，慕容南的心才终于稍微安定了下来。
营防坚固，没有异样，这让回到自己大营的慕容南稍稍放松了紧皱着的眉头。
可此时已经月过中天，夜已极深。
卧榻之上的慕容南才稍稍放下了心思，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铺面击打着自己的面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慕容南终于沉沉睡去。
……
三山堡。
暗自掐算着时辰的杨建终于也在此刻站起身来。
夜已过半，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再加上今夜无月，此时出战似乎已经是最好的时机。
随着杨建站起身来，一旁站定的一众将校凑上前来。
“将军！”
“令，大军轻行缓进，朝着柔然人进发！”
“是！”
随着军令在镇子中游走了一会儿，杨建已经到了镇子的最外围。
“将军！”
杨建没有回身。
“将士们都已经集合完毕，遵照您的意思，轻装简行……”
“好，随我出发！”杨建轻声说道。
“将军……”
将校还想在说什么，却看待杨建决然挥起的右手……
“出发！”
随着杨建冷冰冰的一声令下，这位长安守将果然身先士卒，率先走进了前方那一片黑暗。
此举无疑再一次极大的激励了士气，一众将士紧紧跟随着杨建，朝着西边柔然人的大营摸去……
暗淡无光，这一支行进着的军队像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水，朝着自己的目标流淌而去……
此时的月亮依旧被死死挡在云层后面，但幸亏隔着厚厚的云层，月亮无法看得到关中大地上的这一幕，否则它一定会被狠狠吓一跳……
一支孤零零的军队正朝着规模浩大的营帐摸去……
自寻死路……
此时的柔然人全然没有发觉杨建率领着北军已经在向着自己靠近。
值夜的哨兵冲着镇子的方向远眺而去，但却与闭上眼睛之后的情形没有两样。
黑……
什么也看不见。
但所有的柔然人都深信，面前这一支北军正窝在镇子里等死。
这一支北军将自己的头塞进厚重的防护里面，却将自己的身子留在外面……
所有的柔然人都深信，这支北军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守营的哨兵便也不再追究这极深的暗夜，眯着自己的眼睛想要放松片刻。
杨建带着手下的长安戍兵继续缓缓向前摸索。
借着暗夜的掩护，长安戍兵的行进极为顺利。
当然，杨建带着自己手下蹑手蹑脚，近两千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杨建终于来到小高地的上面，此时的杨建距离最近的柔然哨兵不过五十步的距离……
此时的杨建心惊肉跳，双眼不自觉的散大了起来……
但令杨建倍感惊惧的并不是距离自己很近那个隐藏在暗夜中的柔然哨兵，而是面前规模浩大的柔然营帐……
柔然皆骑兵，每战总要带着数量甚至多过士兵的战马，这一现象在此时杨建的瞳孔中影射出来。
杨建放眼望去，只见四处点缀着团团篝火，上下南北，东西横跨，隐约间竟然有数千人的大兵营的气势……间间帐篷横排纵列，借着一点儿燃烧着的篝火的微光，威风凛凛声势骇人。
“莫非……”望见这一幕的杨建心头一惊。
“如果这里驻扎着这么多柔然人的话今夜一战难免死路一条啊……”杨建紧锁着自己的眉头。
“怎么办……”一时间杨建的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杨建身后的将校兵士望着自己的主将趴在前面一动不动，心中稍有疑惑，但想到杨建可能是在研究兵法战术，于是便也渐渐放下心来，静静等待着杨建的最终命令。
但只有杨建的内心陷入两难的抉择，杨建内心动摇着。
战，或是退！
杨建也下不定主意。
“若是明知上前去是死路一条，还要带着手下的兄弟们这么干，那我真的是畜生都不如啊……我已经骗着他们来到这么一个绝境之地，我不能再骗着他们白白送死啊！”
“可若是退回去的话，又能支撑多久呢……已经歃血出征，连所有的战马都已经吃得干干净净……”
唉——
两相矛盾着的杨建神情痛苦，暗自叹息一声。
夜色暗沉着，像无波无澜深井中的死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