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了四两,那户人家嫌她瘦弱不好生养,兜里又没多少银子能买个中意的,只好选了她去。”
玉竹的声音在耳边想去,梁晚余合上眼,想起这一家人的惨状,面前的点心也变得食不知味,“提起爹娘,王喜娣能吓成那般,定是瞧见了什么的。”
“拿十两银子,给那户人家,把她给救出来,带到我跟前。”
玉竹点点头,小声应下,“是。”
翌日,小雨忽至,秋风寒凉。
外头雨声渐起,玉露紧着关好了窗子,生怕屋中进了凉气。
梁晚余难得赖了会床,倚在金丝软枕上,抬手唤一旁的小丫头,“玉竹,你过来。”
玉竹不明所以,凑上前去,“小姐有何事?”
梁晚余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瞧见小丫头的眼睛越瞪越大,面上也多了几分笑,“你去给黄叔传个话,记得谨慎些。”
玉竹在心中惊叹小姐的胆大,点头应下,“是,婢子这就去。”
“去吧。”梁晚余侧眸望向紧合的窗子,唇角轻勾,“今儿这雨下得好,外头人少。”
玉竹颔首,不敢耽搁,抄起门外的纸伞走进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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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
雨声响在耳边,难免让人生出几分困意。
卫氏比平常多睡了一刻钟,悠悠转醒,却瞧见了坐在屋里头看书的镇国公。
镇国公不知在看些什么,手上动作极轻,像是怕吵醒了床上的人。
“老爷……”卫氏撑着胳膊起身,面上有些恍惚,“这个时候……您不是该在书房里吗?”
听到她的声音,镇国公蓦然抬首,见她醒了,面上多了些笑,“外头下了雨,才下朝回来,懒得在午膳前多折腾了,索性就留在屋里了。”
卫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老爷……今儿要在院子里用膳吗?不去兰园了?”
提及兰园,镇国公轻叹一声,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厌烦。
“也不知道崔氏是怎么了,一连好几天都往寿园跑,母亲也在我耳边催着,叫我多去看看她,说她一个人不容易,可我就容易了吗?”
果然是老太太。
卫氏指尖收紧,死死攥着身下的床褥,埋着头不再应声。
“我去应付了几天,在她那儿都没吃什么东西,总是饿着肚子出来,咱屋里头撤了饭,我只能呆在书房里,让小厮去酒楼买些菜来。”
镇国公越说越生气,脸色铁青,“这几天把我折腾的够呛,我唯恐母亲唠叨,不敢让小厨房再生火,酒楼的菜又没家里头的好吃,我眼瞧着都瘦了!”
卫氏听着,有些忍俊不禁,捂着嘴乐道,“老爷去兰园几天,身上没少沾香气回来。”
镇国公一愣,低头闻了闻,确有花香。
可……
“这不是你给我买的熏香吗?”镇国公捏着衣裳,百思不得解,“我知你不喜崔氏,怕你生气,日日都沐浴熏香,夜深了才敢摸黑回屋。”
“你自己买的香,自己都闻不出吗?”
卫氏一愣,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
见她面色缓和,镇国公才敢凑过去,低声道,“平笙,你这几日冷着脸,是不是同我怄气呢?”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妾身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卫氏睨着他,眼神嗔怪,“母亲一准是觉得妾身霸占了老爷太久,才出此主意的罢?”
“她年龄大了,总是想不清楚事,何必多理会?”镇国公试探着拉住她的手,沉声道,“当年我醉酒……你生了我许久的气,如今就算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再惹到你。”
卫氏抿了抿唇,静静望着夫君,轻声道,“老爷,这二十几年我们一如从前,纵使官不及您大的那些人都有四五个妾室,唯独咱们府上……”
“妾身性子急,眼里容不得沙子,您从未觉得妾身善妒吗?”
“这话叫你说的,好端端的,往眼里揉沙子做什么?”镇国公面上含笑,语气软了下来,“我没有旁的心思,好不容易娶回了你,只想和你过安生日子,亲眼瞧着永安长寿,瞧着庭玉成长,别的,我一概不想。”
卫氏望着他,半晌后笑开。
镇国公一愣,低声问道,“平笙在笑什么?”
卫氏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永安和庭玉都是会疼爱妻子的性子,妾身原以为是自己教养的好,今日才知,他们是随了根。”
“能嫁给老爷,是妾身之幸。”
镇国公被夸的飘飘然,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语气骄傲,“疼妻子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鼻尖涌入桂花香,卫氏唇角微勾,轻轻靠在他怀中。
哪有男人熏桂花香的?
分明是自己买错了味道,见她苦恼,老爷还是笑着接过了,说自己独爱桂花的香气。
“平笙,莫要同我生气。”镇国公搂着她,已经年近四十的人了,竟能听出话里的委屈,“我知道母亲是什么性子,再过几日,我就把她送回江南养老去。”
“都听老爷的。”卫氏依偎在他怀中,脑海不禁浮现出梁晚余的小脸。
若非她出言提醒,自己怕是还要怄气几日。
“老爷,府上该请个教导嬷嬷,晚余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千金小姐,只是边月……好歹也是府上的大少夫人,往后随我去参加宴会,总不能拿不出手罢。”
闻言,镇国公面色一顿,低声问道,“这俩丫头做了什么?竟能让夫人知道惦记她们了。”
卫氏瘪了瘪嘴,侧过脸去,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