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川?”
镇国公惊呼一声,旋即坐直了身子,“你说的可是那个领三百兵将直捅敌营,还大获全胜的赵靖川?”
“正是他。”谢永安颔首,语气平静。
镇国公大为震撼,上下扫了眼儿子,低声问道,“你久居深院,是如何认识他的?”
谢永安垂睫,面色沉静,“儿子自幼呆在府上,除了读书便做不了旁得,有时觉得腻了,就会写些诗句叫小厮拿去外面。”
“前几年靖川大胜归京,意外瞧见了我的诗,便写了信托人给我,说是欣赏我的文采,一来二去,便就熟了,成了知己。”
谢永安抬眸,指尖轻轻搭在盏盖上,低声道,“靖川虽是木了些,可明事理能辩是非,嫉恶如仇,只想天下泰安,又战功赫赫,圣上最是宠爱他,若是叫他知了此事,定会一查到底。”
镇国公心中了然,可仍旧有些迟疑,“别看赵靖川此人年纪小,经历的事可一点都不比旁人少。”
“赵家世代参军,出过不少名将,到了赵靖川这一脉,只剩下他一个独苗,家人战死沙场,有不少人盯着赵家这块肥肉,可硬是没啃下赵靖川这块骨头。”
“左右夹击下,赵靖川能独善其身,承了他爹的爵,又带着赵家回到了朝堂上,这番魄力、这般心性……他能简单到哪里去?”
镇国公长叹一声,心里头不怎么踏实,“我只怕咱们真心托付,他扭头就将这事告诉圣上,卖了我们一家……”
镇国公凝着大儿子,语重心长道,“说到底,永安你也不过是和他有过几年的书信往来罢了,此人心机重,怕是不可交。”
“要我说,老谢你就是想的太多。”谢庭玉一摊手,耸了耸肩,“除了试着相信赵靖川,我们眼下还有别的法子吗?”
“如今我们暴露,再自己行动,定会被安平王和傅丞相盯上,能不能活着查清真相都难说。”
谢庭玉坐直身子,神情肃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请人帮着打,这可是我岳父的金句。”
镇国公闭上了嘴巴,事已至此,他心中也清楚两个儿子做下的决定是对的。
“既如此,永安便给赵靖川致封信去,瞧他那边是何态度。”镇国公眉头紧皱,倍感心累,“若他不肯相助,便只能另寻法子了。”
谢永安微一颔首,温声道,“父亲放心,此事交给我吧。”
-
月园
夜早已深了,屋子里熄了灯,若非尚有月光在,怕是真的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梁晚余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腹上,双眼紧合,睡的却并不踏实。
脑海中不断回忆起上一世的种种,宛如再现一般。
“梁晚余,凭什么我家破人亡,只能给个废物当妾,你却可以踩在我头上,成了正妻?”
“梁晚余,瞧瞧你自己如今的样子,可还像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吗?”
“梁晚余,我有身孕了,你拿什么跟我争?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自你嫁给谢昀的那日起,我们就在你的合卺酒里下了绝育的药粉,你这辈子,都做不成母亲了。”
“晚余,为什么非要和离?为什么想偷偷转走嫁妆?”
“晚余,是你逼我的,若非你执意和离,想将我如今的一切都拿回去,我还是愿意留你一条性命的。”
“晚余,侯府倒了,你爹疯了,眼下,也该轮到你去死了!”
陆嫚嫚和谢昀的脸相继浮现在眼前,梁晚余无意识的攥紧了身上的被褥,小脸一片惨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梁晚余……晚余……”
声音传进耳中,梁晚余惊喊一声,猛地坐起了身子。
“梁晚余……你怎么了?”
梁晚余恍惚抬头,眼前,是谢庭玉写满了担心的俊脸。
陆嫚嫚和谢昀的脸与他重叠,半晌后才彻底消散。
“怎么这副模样?”谢庭玉穿着里衣,坐在床上盯着她瞧,眼底满是惊慌,指尖探上她的额头,“是叫梦给魇住了,还是被那两人吓到了?”
“谢庭玉……”梁晚余喃喃唤了声,直接扑进了他怀中。
谢庭玉垂下头,视线落在她头顶,隐约能感觉出她的身子在发颤,“你到底怎么了?别不说话,急死人了!”
“只是……做噩梦了……”
梁晚余抱住他,气息加重,眼底的恐惧怎么都散不去。
上一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只怕如今都是一场梦,梦醒,她还被关在柴房里头折磨玩弄。
梁晚余眸中染上一层恨意,抱着谢庭玉的手渐渐用力。
谢昀,陆嫚嫚,她都不会放过,也不能放过。
他们三人中间隔着两世恩怨,和定远侯府上上下下四百多人的性命。
谢庭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已作安抚,低声哄着,“梦来梦去,都是反的,你一准是被那两人吓到了。”
“别怕,有我在呢。”
-
翌日,天阴风凉,吹在身上像刀片一样,好似先一步进了冬天。
马车在角门前停稳,梁晚余身披薄袍,掩着小脸从门内走出,轻手轻脚上了车。
车轮滚动,朝着西边驶去,车子宽敞得很,里头并非只有梁晚余一人,除却她带来的玉竹,车里头还剩下六个姑娘。
姑娘们挤在两边,将中间的软塌留给小姐。
玉竹举着点心盘子,递到主子跟前,轻声道,“小姐莫怕,这都是咱们府上的家生丫鬟,手脚功夫是个顶个的强,是老爷放心不下小姐出门,特意安排的,另外还有二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