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卫氏扶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道,“没什么困难是咱们一家子聚在一起解决不了的,只要有命在,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镇国公缓缓抬眸,视线扫过匾额上的四个鎏金大字,喃喃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便是我们一家的命数了吗?”
“错了,这才不是我们的命!”谢庭玉攥紧拳头,俊脸彻底沉了下来,“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凭什么要认?况且我们手里头有人证,纵是去敲登闻鼓,我也得讨个说法回来!”
“庭玉,如今不是意气的时候。”谢永安拦住他,眉头轻蹙,因着也动了怒,脸色有些苍白,“我们手中是有个人证不假,可那丫头也只是知道三叔父的名讳,动摇不了后头那两位。”
“三叔父命数已定,无力回天,当务之急不该是忙着撇清咱们与三叔父的关系,而是找出更有力的证据,将真相公之于众,只要立了功,圣上就不得不放我们一马。”
闻言,谢庭玉躁动的心逐渐安抚下来,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谢永安侧眸看向镇国公,语气温和了不少,“父亲,事情还不算太糟,您不要往坏处想,总归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罢了…罢了……”镇国公阖上眼,眉头轻拧,“只要我们一家平安,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夜色朦胧,明月高悬,众人聚在一处,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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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镇国公早早就入了宫门,直到日落时分才回来。
众人候在门前,等着家中的顶梁柱归来,日头半落,将不远处的身影拉得老长,倍显落寞。
在他身后,是一身官服的京兆尹,领着一众衙役缓缓跟着。
“老爷……”卫氏迎上去,面上是掩不住的慌乱,“您这是……”
男人摇摇头,转身望向身后的京兆尹,沉声道,“郑大人,请便。”
京兆尹张了张嘴,低声唤道,“国公……”
“郑大人,如今我已不再是国公,只是一介草民,若您还看得起谢某,唤我一声锦华便是。”
这话似是一声惊雷在地上劈开,谢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谢兄,此话言重了。”京兆尹皱紧眉头,面上恭敬不减,“您是不是个好人,是不是位好官,我心目之中最是清楚。”
“落到如今境地,也是逼不得已。”京兆尹沉下脸,低声道,“下官等您回来……一定会有再见那日的。”
谢锦华愣了一瞬,眼眶微红,半晌才低声应了句,“郑大人还有公务在身,尽快执行罢。”
“国公,得罪了。”京兆尹长叹一声,朝着后头摆了摆手,低声道,“公府被封,财产悉数充公,动手。”
话落,衙役们齐齐动身,进了府中,一砖一瓦、房契地契、连女眷们身上戴着的金银珠宝都不曾落下。
卫氏双目茫然,愣愣瞧着那些人在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院子里翻查,憋了一夜的眼泪,终是决了堤。
“老爷……”卫氏扑进谢锦华怀中,失声痛哭,“我们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摊上那么个亲戚,害了一大家子啊!”
谢锦华单手搂着她,将她拥进怀中,望着被卸下来的门匾,久久不能回神。
三代基业,时隔百年,最终断在了自己手上。
他恨,恨自己有个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的弟弟,他怨,怨效忠了多年的圣上不肯听他多言,一心要罢免他的官职,没收他的家产。
可他偏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家,无能狂怒。
国公府也曾辉煌过,尚有底蕴在,查抄财产时足足用了两个半时辰,才全数清点完毕。
原本宽敞富贵的府邸不在,只剩下个空壳子,无比凄凉。
“谢兄……”京兆尹嘴唇轻启,嗫嚅半晌,才道了句,“再会。”
说罢,他赶着交差,便急匆匆走了。
谢锦华坐在石阶上,望着连门匾都不剩的空宅子,实在没忍住心中的苦楚,在小辈面前落了泪,“圣上……谢家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可惜,那位不会再听到他说话了。
瞧着父亲这般,谢永安动了气,嗓间涌上一丝腥甜,为了不给家人添麻烦,硬生生被他逼退回去。
可奈何有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见他神情微动,边月立马上前,小声唤道,“夫君……”
谢永安垂眸望向她,微微摇首。
边月抿紧粉唇,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塞进他手中,沉默不语,只一双湿答答的眼睛盯着他瞧,意思不言而喻。
谢永安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无奈打开瓶塞,放在鼻下,清冽的草药香萦绕在鼻尖,压下了嗓间的痒意。
见他知趣,边月这才放下心来,可那双水眸仍旧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出了什么差池。
“老爷……地上凉,快起来。”卫氏急着去扶他,明明自己眼角的泪还没干,却还是强装轻松的劝道,“虽说我们眼下不剩什么,但圣上开恩,没拆散我们一家,这便是最大的福气。”
“老爷…日子会好的……会好的。”
谢锦华双眼猩红,执拗的仰着头,视线落在空了的门梁上,低声道,“夫人,我该如何面对谢家的列祖列宗?我只怕是把他们的脸都给丢尽了。”
“我们何时给祖宗们丢脸了?”谢庭玉俊脸阴沉,咬重了语气,“论丢脸,也该是他谢三丢脸!待他死后去了底下,那群祖宗一人一脚圈踢他都要踢上个三日!”
不得不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