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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放饭了。”
御军手里端着长案,上头有三碗清水面条,搁在三人面前,旋即转身就走,懒得看他们一眼。
谢锦华捧起碗,递到卫氏面前,沉声道,“夫人,先垫垫肚子罢。”
卫氏伸手接过,面上愁云不散,喃喃道,“老爷……永安他……”
谢锦华眼底有痛苦一闪而过,无奈摇头,“眼下我们出不去,又救不出儿子,偌大的公府要靠两个儿媳妇去撑着,我实在失败。”
卫氏端着碗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小声道,“君恩如流水,来匆去也匆……”
谢锦华瞧着桌上的清水面条,无力的合上眼,提不起半分食欲。
吴钟晟倒像个没事人一般,捧着碗大快朵颐,似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谢锦华颇有些无语,拧眉瞧着他,低声道,“你还真是从容。”
“那怎么办,总不能饿死吧?”吴钟晟爽朗一笑,看起来没心没肺,抄起竹筷往下一翻,竟在一坨面条底下夹出块红肉来。
吴钟晟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
谢锦华傻了眼,不可置信的瞧着他,“你…这……”
“老爷……”
听到夫人唤自己,谢锦华顾不得吃惊,急忙回头,却在卫氏的碗里也瞧见了几块肉。
这才,谢锦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端起面前的碗,用竹筷翻了两下,不出意外的也瞧见了肉块。
“这……”谢锦华抬头看向一侧的吴钟晟,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算小灶吗?”
吴钟晟瞥了眼方才御军离去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锦华不必管,安心吃就是。”
说罢,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一口肉一口面,自在得很。
下一瞬,吴钟晟咀嚼的动作一顿,面色开始变得怪异,嘴唇动了动,突出一张指节大小的纸来。
谢锦华与卫氏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见此也惊呆在原地。
吴钟晟面色发白,小心翼翼的将湿了一半的纸给打开。
纸条本就小,又被面汤浸湿,很难展开,吴钟晟只得放轻了动作。
纸上并未写着一言半语,只点了一滴墨。
瞧见墨点,吴钟晟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难掩激动,见着纸条比见着自己亲娘都高兴。
“我们有救了。”
吴钟晟不敢声张,只能空张着嘴,用唇语给朋友传递消息。
谢锦华怔住,旋即踏实了不少,心里头也愈发惆怅。
一句我们,便定死了他的选择。
无论往后的路有多难走,谢家都必须竭尽全力辅佐新主,直至尘埃落定。
谢锦华不知他的选择是否正确,可他心里头清楚,若是再跟着如今的帝王,别说是吃肉了,恐怕连上桌都是件难事。
想到这,谢锦华放下了心里的纠结,端起碗大口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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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月光洒落,牢中寂静,里头的犯人只能透过那一扇小窗子听几声蝉鸣。
“来人啊,吴钟晟跑了!”
一道突兀的喊声惊醒了所有人,几个御军急忙朝声源冲去,一拐角,顿时愣在了原地,“镇国公……”
谢锦华面色焦急,指着旁边的牢房,扬声道,“你是睡傻了不成?吴钟晟跑了!”
听到这话,御军们忙看向一侧,见关押吴钟晟的牢门大敞着,铁锁被随意扔在地上,人也不知所踪。
御军们面面相觑,商量过后,派了一人入宫报信,一人看守审问谢锦华,余下的则是冲出了天牢,往四周搜查。
留下的御军一脸防备的盯着谢锦华,低声问道,“还请问国公是在何时发现了不对,有人撬锁好歹会发出声响,犯人都跑了国公才想起来叫喊,可是成心要给犯人逃生的机会?”
御军说话毫不客气,似乎是认定了谢锦华是同伙,虽说叫了国公,可语气里不见半分尊敬。
谢锦华睨着他,半晌才道,“我与我夫人方才正睡得踏实,只觉得许久没听见周遭有呼噜声,惊醒后一瞧,隔壁就空了,有何不对?”
“没错,我们若是想放走他,又何苦闹出动静让你们过来?”卫氏上前,在自家夫君身侧站定,神情坚毅,“我们无错,身上没有罪名,圣上也并没有下令审问,你胆敢如此同我们说话,是嫌自己命长吗?”
御军愣了愣,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了句,“属下失礼。”
说罢,他一人退下,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谢家夫妇,不曾分神。
谢家夫妇二人靠墙而坐,皆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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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一辆马车匆匆停在门前,上头下来一人,朝着守门的小厮亮了块牌子,后者便一脸惶恐的开了口,将来人迎了进去。
大堂匆匆点了灯,半晌过后,梁晚余和边月先后进了屋子。
“吴大人。”
来前玉竹已经告知了此人的身份,梁晚余瞧见堂中的身影,立马屈身行礼。
边月不明所以,睡眼惺忪,却也规规矩矩的唤了人,“见过吴大人。”
男人缓缓转过身子,那副模样,赫然就是在越了狱的吴钟晟。
梁晚余瞧见他腰间挂着公爹常戴的玉佩,顿时变了脸色,“吴大人,可是我父亲母亲出了什么岔子?”
白夜三更,正常人能在这个时候寻上门,没什么大事才算见鬼了。
闻言,边月瞬间清醒,睡意全无,脸色也变得苍白。